在咸阳东宫,秦王政那看似无害的八岁孩童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如同古井般深邃的灵魂。
她深谙大智若愚之道,将自己所有的野心和心机,都伪装在了一系列无害的兴趣之中。
这些兴趣,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太子殿下早慧的体现,但在她自己眼中,却是她编织情报网络,磨砺权力嗅觉,和观察各方势力动向的隐秘工具。
第一种无害的兴趣:对器物的痴迷。
政表现出对各种奇巧淫技的器物,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
无论是匠作坊新制出的精巧铜漏,还是西域进贡来的玻璃器皿,甚至连那些农具作坊新研发的曲辕犁模型,她都会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她会主动要求将这些器物带到东宫,亲自把玩,细致研究其构造。
她甚至会邀请府里的老匠人,或是从市井中寻访来的民间巧匠,到书房为她讲解器物的原理。
她会提出一些看似天真、实则刁钻的问题:
“这铜漏的刻度,如何才能做得更加精准,日夜流逝,分毫不差?”
“这新式犁头,若要它能深耕厚土,且不损耗太多牲畜体力,当如何改进?”
这些问题,在匠人看来,是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好奇心重。
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向她解释,甚至将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制作秘籍和行业潜规则,也一并托出。
而政,则会聚精会神地聆听,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求。
然而,她真正关心的,并非器物本身。
她关注的是:
工艺的极限与潜力:
精巧的铜漏,让她思考如何将时间计量得更加精确,这关乎律法的严明,也关乎军队的调度。
新式农具,让她思考如何提升土地的产出,这关乎国力之本,也关乎战时粮草的供给。
制作背后的供应链:
那些器物的原材料来自何处?
谁在运输?
谁在供应?
这些链条上,是否有可供吕不韦或华阳太后渗透的漏洞?
匠人的忠诚与心性:
那些为她讲解的匠人,他们的言谈举止,他们对待技艺的态度,是否透露出可供利用的弱点或可信赖的特质?
通过对器物的痴迷,政悄无声息地建立起了她在匠作系统和民间工匠中的人脉。
这些看似低贱的匠人,他们的口中,往往能透露出许多不为官僚阶层所知的,关于物资流动、技术瓶颈、甚至地方民生状况的真实信息。
而这些信息,将成为她未来掌握国力,乃至于统一天下后,进行大规模基建的隐秘基石。
第二种无害的兴趣:
对市井传闻的不解。
政向吕不韦和赵姬展现的,是她对朝堂权谋的不感兴趣,和对深宫生活的平静适应。
然而,在私下里,她却表现出对咸阳市井,尤其是那些关于民间流言蜚语的极大困惑。
她会命令赵高,借着采买日常用度的名义,去咸阳城中的茶肆、酒馆、甚至市井小巷中,收集各种无聊的传闻。
“赵高,你今日去茶肆听听,那些说书人,最近都在讲些什么故事?”
“你去市集转转,看看那些小贩,都在议论谁家的八卦?”
赵高对此心领神会。
他知道,政真正想听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而是那些隐藏在市井流言中,反映民心向背、权力腐蚀、以及各方势力暗中较量的真实信息。
他会事无巨细地,向政汇报:
“主人,坊间有传言,言吕相国富可敌国,其府邸甚至比王宫更甚。”
——这透露出百姓对吕不韦专权的不满,以及吕不韦权力根基的傲慢。
“主人,有流民从关东逃难而来,言六国境内,兵役繁重,赋税苛刻,民不聊生。”
——这印证了政对六国疲敝的判断,也让她思考未来如何收拢这些流民的心。
“主人,有人私下议论王太后,言其深居简出,沉溺享乐,荒废国事。”
——这说明王太后在民间的声誉正在下滑,为她未来的“处置”埋下了伏笔。
政会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露出孩子般的困惑表情:
“这些流言,为何会如此?百姓不是该安居乐业吗?王太后不该是贤德的吗?”
这种天真的不解,会让赵高觉得,政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神童。
但她真正做的,却是将这些散碎的、充满情绪的“流言”,转化为冷静的民意分析。
第三种无害的兴趣:
对身体的好奇与束缚。
作为一个八岁的女儿身,政对自己的身体,表现出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兴趣。
这种兴趣,是她用来隐藏秘密,并进行自我磨砺的最直接方式。
她会缠着医官,向他们请教人体的脉络、筋骨、以及如何通过药物和锻炼,来达到身体的最佳状态。
她会问:“医官,人体的气血,如何才能让它不偏不倚,不外泄,不耗散?”
医官们会以为太子殿下是对养生感兴趣,而滔滔不绝地讲述各种养生之道。
政则会认真倾听,但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如何将自己女性身体的柔软,转化为力量,如何将她日益发育的生理特征,彻底地,隐藏在男性袍服之下,不露丝毫破绽。
她每天清晨,在赵高的帮助下,将她那女性的胸脯用布带紧紧束缚,已成了一种仪式。
那种压迫感,那种对身体细微变化的感知,让她对自身的控制达到了极致。
她甚至会主动向赵高学习那些粗鄙的、市井间的搏斗技巧,这些技巧,简单,实用,却能弥补她在生理力量上的不足。
她那纤细的身材,在外界看来,是长期质子生涯营养不良的后果。
但她却在暗中,将这种弱小的表象,转化为她的伪装。
谁会去提防一个看起来瘦弱的“男童”?
谁会想到,一个女儿身,竟然能够,在日后的权力场中,掀起惊涛骇浪?
八岁的政,她那孩童的外表,与怪物般的内心,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她那份对世界的无害兴趣,成为了她编织权力之网的隐秘触角。
她就像一头潜伏在最深处的掠食者,耐心地,细致地,嗅探着咸阳深宫的每一丝味道,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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