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晖想过，刘妍总有一天会离开上河村，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高晖感觉自己很难受，很难受，就好像心里有一股郁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恍惚了好久，还是刘妍父亲刘大牛喊了两句：“主任，主任？”
高晖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他语气沉闷道：“我是刘妍的朋友，我能去看看她吗？
听到这话，老人的眼泪就停不住了。
黄桂花哽咽着说道：“主任，我们…我们也想见一见妍妍啊，可是殡仪馆的人说，她是跳楼的，脸都摔坏了，不给看。”
刘大牛拉住黄桂花的手：“老伴，你少说两句。”
黄桂花哭泣着摇头：“不，我就要说，我就要说，我们的妍妍啊，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她怎么会自杀啊，我不相信啊。”
“呜呜…”
刘大牛声音也哽咽道：“主任，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自杀？
高晖咬着牙，他感觉到自己的指甲都已经掐到了自己的血肉，可他却感觉不到痛。
看着两位一夜白头的老人，高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辛苦养大的孩子，刚刚参加工作就没了，对于他们来说，打击才是最大的吧。
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的踉跄模样，高晖感觉自己心里有愧，还是轻敌了胡作非和曹为苟这两个恶徒。
如果他走那天，他硬逼着刘妍把辞职报告交上来，或许刘妍就不会死，他也不会做傻事了。
高晖叹了口气：“刘叔，刘阿姨，我带你们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刘大牛和黄桂花听到这话，顿时热泪盈眶：“主任，您说的是真的吗？”
高晖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在上河村，刘妍也算是他一个朋友，高晖觉得，于情于理，他都该去送一送。
而且！高晖觉得，刘妍的死，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要不然殡仪馆的人，凭什么不让老两口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
跳楼自杀，摔得面容模糊，这都不是不让父母见女儿最后一面的理由。
有高晖在，刘大牛给刘妍销户也简单很多，省了很多不必要的流程，冯明这个户籍科的科长亲自在刘妍的身份证上用剪刀剪了一个缺口。
这人，就算是没了，接着又在户籍本盖上一个死亡的印章，在电脑信息上，也给刘妍备注一个死亡的标注，刘妍便是彻底死了。
做完这些，户籍科还给开了死亡证明，有了这，殡仪馆才给火化。
刘大牛拿着手里的死亡证明，眼泪就没停下来过，他颤巍的扶着老伴。
“谢谢主任，谢谢。”
要不是高晖，他们又不知道要在这忙活多久才能拿到这个死亡证明。
高晖摇了摇头：“叔，我和小刘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欸，我们家妍妍要是知道有你这个好朋友帮忙，肯定也会高兴的。”刘大牛强撑着痛苦，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来。
高晖带着两位老人走到停车场。
“陈叔，陈阿姨，你们上车吧，我带你们去殡仪馆。”高晖说道。
刘大牛看了眼黄桂花，不好意思道：“主任，要不还算是了吧，我们打车过去就行。”
“是啊，主任，让您带我们去看妍妍最后一眼，就已经很麻烦您了。”黄桂花也说道。
“刘叔，刘阿姨，你们拿我当小刘的朋友，就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也不要喊我主任了，你们要是看得起我，就喊我一声小高吧。”高晖说。
刘大牛惶恐道：“那怎么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我们家妍妍能认识您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这么叫您。”
高晖说道：“小刘没了，你们两老的心情我能理解，叫什么也只是个称呼，你们要乐意，那就这么叫吧，但你们要去打车，我不同意，我也要去，就不算是麻烦，刘叔，阿姨，你们也别客气了，走吧。”
刘大牛两老人对视一眼，这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县公安局到殡仪馆的距离不算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下了车，刘大牛指着前面，说：“妍妍就放在前面的停尸房里，我带你去。”
“好。”高晖声音沉重道。
来到停尸房前，高晖他们就被一个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你们是刘妍的家属是吧？”工作人员问。
刘大牛点头说：“是是。”
“户籍销户了吧？死亡证明开了吗？拿给我看看。”
刘大牛递上刚开的死亡证明和户口本。
工作人员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还给了刘大牛。
“行了，你们回家等着吧，明天中午十二点，到前面的大厅领骨灰。”
说完，工作人员就准备离开。
这时，高晖走了上去，说道：“我们想看死者最后一眼。”
工作人员抬起头看了高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是给你们说过了吗？她是跳楼摔死的，不能看。”
黄桂花顿时就哭出声来：“求求你就让我们看一眼吧，我们就这一个闺女，我们保证，就看一眼，一眼可以吗？我们看一眼就走啊。”
“说了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求我也没用，要哭回家哭去。”工作人员态度强硬道。
高晖看到工作人员的态度，再看到刘大牛和黄桂花哀求的老脸，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高晖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不让家属看死者最后一眼，是哪条法律规定的。”
工作人员一怔，昨天这老两口还唯唯诺诺的，高晖他也没见过，他盯着高晖，冷笑道：“你是死者什么人？”
“朋友。”高晖说。
工作人员冷笑道：“家属都不能看，你管那条法律规定的，走走走，别影响我工作，别以为就你们家死了人，你在这里转转，这里死的人多了，要是谁都在这里看，影响到了我们，还怎么工作？”
说完，工作人员就想走，但高晖当即伸手把他拉住。
“放手！”工作人员呵斥道。
高晖面色一沉，他也有些怒了：“国家明确规定，对于非正常死亡的人员，家属有权看望，并且有权请法医验尸。你现在阻止我们看望死者，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我朋友的死，跟你也有关系？”
那工作人员听到这话，脸色明显有些紧张。
“你胡说什么呢？我都不认识她，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哈，你要在这里捣乱，别怪我找保卫科的人把你们轰出去了！”工作人员威胁道。
“呵呵。”高晖一声冷笑：“你们殡仪馆的人权利还真是大啊，家属不能看望死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把家属赶出去。”
“好，很好，看来这殡仪馆，也该整顿，整顿了！”
高晖看了眼工作人员胸前的工作牌。
“你叫周伟是吧？我记住你了。”
话音落下，高晖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撑开放在周伟的眼前，大声吼道：
“告诉我，我们现在，能不能看！”
证件上写着，安阳县纪委监察室主任高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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