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安全屋的临时指挥部,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和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带来的、近乎实质化的紧张感。大屏幕上,不再是江城或省城的地图,而是切换到了西南边境地区复杂的卫星地形图,上面用醒目的红色光标标注着几个关键地点和一条断断续续、不断延伸的轨迹线。
赵刚拄着拐杖,站在大屏幕前,眉头紧锁。腿伤虽未痊愈,但在此刻,身体的不适早已被更加急迫的追捕任务所覆盖。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条代表李四海逃窜路线的轨迹线,从江城出发,曲折向南,穿过数个省区,最后消失在中缅边境附近一片标识为“勐拉”的模糊区域。
“最新情报,”一名负责情报汇总的省厅刑警快步走进来,语速极快,“边境那边我们的同志传来消息,在滇南‘打洛镇’附近的山道上,发现了疑似李四海团伙使用过的、被遗弃的改装越野车。车上提取到的指纹和生物痕迹正在进行紧急比对,但根据车辆特征和丢弃地点判断,是他们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车里很干净,除了少量食物包装和烟头,没有留下其他有价值物品,显然经过处理。”
“打洛……”赵刚的目光在地图上找到那个点,距离国境线已不足二十公里,“他们弃车步行,或者换乘了当地交通工具,目标是偷越国境。”
“对。”情报员点头,“勐拉那边情况复杂,三不管地带,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也是不少内地逃犯和毒贩的传统藏匿点或中转站。李四海选择那里,不意外。”
赵刚转身,看向会议桌旁几位从省厅刑侦、边防、禁毒等部门抽调来的精英,以及从江城带过来的小孙、小李。“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李四海,江城黑恶势力头号打手,手上血债累累,是高明远犯罪集团的核心成员,也是我们‘断爪’行动(捣毁邻市赌场)后漏网的最重要目标之一。现在,这条疯狗嗅到了绝境的气息,正向境外逃窜。一旦让他越过边境,进入那种混乱地区,再想抓捕,难度将成倍增加,甚至可能让他彻底逃脱法律制裁!”
他用力顿了顿拐杖,发出沉闷的声响:“所以,必须在国门之内,把他给我摁住!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尸体!绝不能让这条沾满鲜血的恶犬,逍遥法外!”
“赵队,下命令吧!”小孙和小李同时站起,眼神锐利。邻市赌场一战,他们亲身经历了李四海的凶悍和其手下的亡命,更清楚此人的危险性和必须抓捕归案的重要性。
赵刚深吸一口气,开始部署:“这次行动,代号‘猎犬’。由省厅统一指挥协调,我们督导组专班负责核心追踪和情报研判,具体抓捕由省厅刑侦总队行动一支队和边防武警机动中队联合执行。考虑到边境地区的特殊性和李四海可能持有武器、且有丰富的反侦查和暴力对抗经验,行动危险性极高。”
他指向地图:“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李四海团伙(目前判断随行人员不超过三人)最可能的偷渡路线有三条:A线,从打洛镇东南方向的密林小道,穿越界河;b线,向西绕行,从某处监管相对薄弱的山区垭口越境;c线,利用当地非法‘蛇头’组织,伪装成边民或商人,从口岸附近混出去。这三条路,都有可能。”
“我们的策略是,三线布控,重点排查,同时施加压力,迫使其露出马脚。”赵刚详细分派任务,“边防武警,立刻加强对A、b两条可能徒步越境路线的巡逻密度和隐蔽监控,设置暗哨和电子侦测设备,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刑侦行动队,化装潜入打洛镇及周边村落,重点排查近期出现的陌生面孔、异常消费(如购买大量野外生存物资或高价寻求‘带路’)、以及那些有前科的‘蛇头’的活动迹象。省厅技侦,配合当地通讯部门,对边境区域异常通讯信号进行捕捉和分析,李四海不可能完全与外界断绝联系,尤其是他可能需要联系境外的接应人员。”
“我们督导组专班,”赵刚看向小孙和小李,“负责情报的实时汇总、交叉比对和行动指挥协调。同时,小孙,你带两个人,随同刑侦行动队潜入打洛,你的任务不是直接参与抓捕,而是利用你对李四海及其手下行为模式的了解,协助识别线索,判断他们的可能动向。记住,你们是眼睛和大脑,不是拳头,安全第一!”
“明白!”小孙郑重点头。
“行动即刻开始!所有人员,启用最高级别加密通讯,保持信息实时共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第一时间上报!”赵刚最后强调,“李四海是条疯狗,但也是惊弓之鸟。他现在只想逃命,但困兽犹斗,遇到抓捕必然拼死反抗。各单位务必提高警惕,做好应对最激烈抵抗的准备!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安全屋指挥部如同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指令通过加密网络飞向滇南边境,当地警方和边防部队早已接到省厅协查通报,此刻立刻启动应急预案,与省厅派出的力量进行对接。
赵刚坐镇指挥部核心,面前的多个屏幕分别显示着边境地区的实时卫星图(部分区域)、各行动小组传回的文字或加密语音简报、以及情报分析系统不断刷新的数据流。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结合自己对李四海的了解,判断着这条丧家之犬最可能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边境的夜晚来得更早,山林间雾气开始升腾。各条战线不断有信息反馈回来。
“A线巡逻组报告,未发现近期人员穿越痕迹,已加强夜间红外监控。”
“b线暗哨报告,山区垭口附近有小型野生动物频繁活动迹象,暂未发现人类踪迹。”
“打洛镇摸排组报告(小孙参与),发现镇子东头一家私人旅馆,三天前入住四名自称‘药材商人’的男子,口音混杂,有江城口音特征,行踪诡秘,白天睡觉,傍晚外出,且拒绝对房间进行日常打扫。其中一人身形特征与李四海高度相似。”
“技侦报告,捕捉到打洛镇区域数个异常加密卫星电话信号,信号源在移动,正从镇子向东南方向山林边缘靠近,通讯时长极短,内容无法破译,但信号特征与李四海团伙以往使用过的设备有相似性。”
多条线索,开始指向打洛镇东南方向的山林!
“药材商人……东南方向山林……”赵刚盯着地图,打洛镇东南,正是A线密林小道和c线利用“蛇头”从河道或隐蔽小路越境的交汇区域!“通知A线巡逻组,向打洛东南方向山林边缘秘密收缩,设置伏击圈!打洛摸排组,严密监控那家旅馆,但不要打草惊蛇,确定目标是否在房间内!技侦,重点追踪那个移动加密信号!”
然而,就在命令发出的同时,打洛摸排组传来紧急消息:“目标旅馆房间内人员突然全部离开,从后门乘坐一辆无牌摩托车,向镇外东南方向驶去!是否拦截?”
“不要拦截!远远跟上,保持距离,随时报告位置!通知A线伏击组,目标可能正向你们方向移动,准备接敌!”赵刚当机立断。李四海果然狡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准备提前行动,趁夜色强行闯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极度紧张的信息追踪和动态调整。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时隐时现,最终消失在东南方向一片茂密的原始雨林边缘。A线伏击组已经在那片区域布控,但雨林地形复杂,视野极差,夜间行动困难重重。
“伏击组报告,听到林中有异常响动和短暂的人声,方向指向界河!请求指示!”
“咬住他们!但注意,对方可能狗急跳墙,有武器!尽量在不暴露的前提下靠近,确认目标,等待最佳抓捕时机!边防巡逻艇是否就位?”
“巡逻艇已在界河我方一侧待命,配备了夜视和热成像设备!”
漆黑的雨林,成了追捕与逃亡的最终舞台。李四海带着仅剩的两名心腹,如同慌不择路的野兽,在荆棘和藤蔓中拼命穿行,向着界河的方向狂奔。他知道,过了河,就是另一片天地,虽然混乱,但至少有一线生机。身后的追兵如同附骨之疽,他虽未亲眼看到,但那种被死亡追逐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发狂。
雨林里闷热潮湿,蚊虫肆虐。李四海脸上、手上被划出无数道血口子,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跑。多年的亡命生涯,让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感觉到,一张大网正在迅速收紧。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手下脚下一滑,惨叫一声,跌落下一个隐蔽的陡坡,传来骨折的脆响和压抑的痛哼。
“废物!”李四海骂了一句,脚步却丝毫不停。另一个手下犹豫地看了一眼坡下。
“看什么看!快走!被他拖住,我们都得死!”李四海低吼,眼中只有前方隐约传来的、界河的水声。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界河岸边不足百米,已经能看到对岸模糊山影的时候,四周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数道刺眼的强光手电!
“李四海!站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扩音器里传来严厉的呼喝,用的是普通话,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四海猛地刹住脚步,心脏狂跳,瞳孔缩成了针尖。他看到了,光芒中,影影绰绰全是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呈扇形将他们半包围,枪口森然对准了他们。退路,似乎也被堵死了。
绝望和疯狂瞬间吞噬了他。“妈的!拼了!”他嘶吼一声,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着光亮的来源方向就要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雨林的寂静。不是李四海开的枪。
李四海持枪的右臂猛地一震,鲜血迸溅,手枪脱手飞出。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在一棵树上。是埋伏的狙击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名特警队员如同猎豹般扑上,将他和他那名吓傻了的手下一举制服,死死按在潮湿的地面上。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李四海!你被捕了!”一名带队警官上前,确认了他的身份。
李四海脸上沾满了泥污和汗水,胳膊上的枪伤疼痛钻心,但他更痛的是绝望。他望着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跨越的界河,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不甘的嚎叫。
他终究,没能逃出生天。在距离边境线最后一百米的地方,被正义的铁拳,牢牢地摁在了国门之内。
消息传回省城指挥部,赵刚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但眼神中的凝重并未完全散去。李四海落网,无疑是斩断了高明远最后一点武力依仗,也消除了一个极危险的亡命之徒继续危害社会的可能。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他看着屏幕上“李四海被捕”的确认信息,对身边的助手说道:“立刻通知陈组长和林书记。同时,安排力量,将李四海严密押解回省城,进行突击审讯!要趁他刚刚落网、惊魂未定之际,最大限度榨取情报,尤其是关于高明远其他隐秘罪行、尚未暴露的保护伞,以及他可能知道的、关于毒品网络和境外资产转移渠道的信息!”
边境的夜色,依旧深沉。但这场跨越千里的“猎犬”追击,以正义的完胜告终。赵刚和他的战友们,用坚韧和智慧,将企图逃出生天的恶犬,牢牢锁在了法律的铁笼之中。扫黑除恶的天网,再无一寸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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