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肿痛在几天后终于彻底投降，林溪重新获得了双脚行走的自由。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教室里来了个无声的、小小的旋转，裙摆漾开一圈快乐的弧度。
「啊！大地！天空！自由！」她在心里欢呼，「本宫又回来了！」
然而，自由的空气还没呼吸几口，现实就给了她一记温柔的提醒——下周要月考了。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课间追逐打闹的少了，埋头刷题的多了。连周晓都收起了漫画书，对着物理习题册愁眉苦脸。
林溪对自己的成绩倒不算太担心，她底子不差，转学前后课程进度也差不多。但看着周围同学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也不由得被感染，翻开了崭新的练习册。
这一翻，就翻出了点问题。
一道数学函数题，图形复杂，条件绕口，她盯着看了十分钟，脑子里的函数图像没构建起来，反而开始自动播放《甄嬛传》里华妃凉凉翻白眼的画面。
「啧，这题出的，堪比后宫争斗，弯弯绕绕，其心可诛！」她咬着笔帽，无声地吐槽。
目光不自觉就飘向了前排那个永远挺直的背影。陆辰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专注，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要是能问问他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不行，太丢人了！转学第一次大考就去问班长题目，显得她多学渣似的！
她低下头，继续跟那道“其心可诛”的题死磕。
午休时间，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小憩，教室里很安静。林溪毫无睡意，那道数学题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她鬼使神差地，从书包里摸出了那本《傲娇王爷爱上我》第三册。
就看一下，换换脑子！她自我安慰着，把漫画书夹在数学练习册里，做贼心虚地翻开。
王爷正把女主堵在假山后面，气氛暧昧，台词羞耻。
林溪看得正入神，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她摊开的漫画页面上点了点。
她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猛一抬头，对上陆辰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陆辰的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留一秒，然后下移，落在那个“壁咚假山”的画面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林溪手忙脚乱地想合上书，却被他用两根手指按住了书页边缘。
“午休时间，”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看这个？”
林溪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借口——研究文学表现形式？学习人物对话技巧？汲取艺术灵感？
最后，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气音说：“班、班长……我在进行跨次元学术交流，探讨……嗯……古代社会阶层的情感互动模式……”
陆辰看着她，没说话。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林溪觉得自己像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就要被记名扣分的时候，他却松开了按住书页的手指，转而抽走了她压在下面的数学练习册。
他翻到那道她卡了半天的函数题，扫了一眼，然后从旁边拉过一把空椅子，坐下。拿出自己的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写了起来。
林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干嘛？
几分钟后，陆辰把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推到她面前，声音依旧平淡：“这种题型，关键在定义域和复合函数层层剥离。看这里，先设t等于……”
他居然在给她讲题？！
林溪晕乎乎地听着，他讲题思路清晰，步骤简洁，比老师讲的还好懂。那些绕口的条件在他笔下变得条分缕析。
讲完，他放下笔，抬眼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跨次元学术交流’完了，记得把‘本土基础学科’补上。”
林溪的脸“轰”一下全红了。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从容。
林溪看着桌上那张字迹工整的草稿纸，又看看旁边那本摊开的、画面羞耻的漫画，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获又莫名被赦免的囚犯。
心跳快得不像话。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宣布完月考安排后，又提了一嘴下个月校园艺术节的事情，鼓励大家积极报名节目。
“我们班至少得出一个节目啊，有特长的同学别藏着掖着。”班主任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不知怎么，就落在了正低头在草稿纸上画小人的林溪身上。
“林溪，你是新同学，要不要借此机会展示一下？我听说你以前在学校参加过话剧社？”
唰地一下，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林溪手里的笔差点掉地上。她确实参加过话剧社，但纯粹是去凑热闹跑龙套的。
“老师，我……”她张了张嘴，想拒绝。
“我看行！”周晓在旁边起哄，“林溪戏多……不是，表演欲强，肯定没问题！”
周围响起几声低笑。
林溪骑虎难下，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有了个大胆（作死）的想法。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清脆：“老师！我一个人表演没意思，我想邀请班长和我一起表演！”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她，连周晓都震惊地捂住了嘴。
邀请陆辰表演节目？那个走路都恨不得踩着尺子、脸上永远写着“生人勿近”的陆辰？表演？？
林溪说完也有点后悔，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转头看向前排那个同样因为这句话而身体微僵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真诚的恳求”。
班主任也愣了一下，随即居然笑了，看向陆辰：“陆辰，你看呢？同学盛情邀请。”
陆辰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林溪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愕然，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全班同学都屏息凝神，等着看班长是会直接冷脸拒绝，还是用班规班纪把林溪怼回去。
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陆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口，声音平稳：“可以。”
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他居然答应了？！！
林溪自己也懵了，她本来只是抱着“反正会被拒绝不如皮一下”的心态。
陆辰看着她呆住的样子，补充了一句，语气公事公办：“不过，表演内容需要审核，不能影响学习。”
“没问题！绝对积极向上！”林溪立刻保证，心里乐开了花。
放学后，林溪迫不及待地堵住正准备去图书馆的陆辰。
“班长班长！我们就演一个小话剧吧？剧本我来写！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搞事的热情。
陆辰看着她还略微有些红肿的脚踝（虽然好了但印记还在），又看看她兴奋得发红的脸颊，没说话。
林溪当他默认了，开始手舞足蹈地描述她的“伟大构想”：“我们可以演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校园改编版！你是优等生罗密欧，我是活泼转校生朱丽叶，我们因为……因为一道数学题相识……”
陆辰听着她越来越离谱的剧情，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不行。”
“啊？为什么？”
“太俗套。”他言简意赅。
“那……《梁山伯与祝英台》？”
“时间不够化蝶。”
“《睡美人》？”
“没有王子。”
林溪一连被否了好几个创意，有点泄气，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班长，你是不是不想演啊？”
陆辰停下脚步，看着她。夕阳的光线将他长长的睫毛染成淡金色。
他忽然问：“你会跳舞吗？”
“啊？”林溪愣住，“广、广播体操算吗？”
陆辰似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下周一放学后，体育馆后面，空地。”
“去干嘛？”
“排练。”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林溪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回响他那句“排练”。
跳舞？和他？？
她想象了一下陆辰那张冰山脸配上舞蹈动作……
「天呐！」她捂住突然发烫的脸颊，「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因为这份未知的、与他有关的“排练”，而雀跃地跳动起来。
月考和艺术节，好像突然都变得……值得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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