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下的寂静并未维持太久。
一炷香的功夫刚过,远处天际线上,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便由远及近,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落在了这片小小的绿洲之上。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严肃的青年,筑基后期的修为波动沉稳而凝实,正是此次增援的领队,阎主事座下亲传弟子,卫晨。
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靠坐在巨石边,气息微弱,法衣破碎的于盈。
“【是于师姐!】”
一名随行的女弟子惊呼出声,身形一晃,便要抢上前去。
“【站住!】”
卫晨低喝一声,神情凝重地拦住了她。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放出神识,如同细密的蛛网,一寸寸地扫过方圆百丈的每一粒沙土。
沙地上,灵力碰撞的余波尚未完全消散,两种截然不同的术法痕迹清晰可辨。
一种是于盈精纯的星辰灵力,另一种,则霸道而森寒,带着一股从未见过的水行韵味。
现场只有于盈一人,房松明却不见踪影。
卫晨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缓缓踱步上前,小心地绕开那些残留的术法痕迹,来到于盈身前。
只见于盈双目紧闭,俏脸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滚烫,大片的雪白裸露,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更让他惊觉的是,从于盈那被撕裂的法衣破口处,隐约能嗅到一股奇异的甜香。
作为阎主事的亲传,他见多识广,立刻便分辨出这是某种助兴的丹药气味。
“【师兄,于师姐她……】”
那名女弟子跟了上来,看到于盈的惨状,不由得掩住了嘴。
卫晨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接过女弟子递来的袍褂,裹在于盈身上。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深绿的解毒丹,小心地塞入于盈口中,又渡过去一丝精纯灵气,助其化开药力。
在这之后,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很快,便定格在于盈身旁不远处,一个静静躺在沙地上的陈旧储物袋。
那储物袋样式古朴,上面绣着一个已经有些模糊的“于”字。
卫晨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储物袋,是失踪的于风师兄的随身之物。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另一名弟子有了发现。
“【卫师兄,这里有禁制残留的痕迹,很微弱,像是被强行破开的】”
卫晨走过去一看,果然在房松明先前布阵的地方,发现了些许灵力波动的残余。
禁制、助兴丹药、重伤的于盈、失踪的房松明,以及……于风的储物袋。
这几样东西联系在一起,一个荒唐却又似乎合理的推测,在他心中渐渐成形。
莫非……
“【嗯……】”
一声痛苦的呻吟打断了卫晨的思绪。
于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起初,她的眼神一片迷茫,涣散的瞳孔无法聚焦。
紧接着,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霸道的晶蓝剑芒、撕裂腹部的剧痛、房松明那张充满淫邪的脸,以及陆通,他好似打昏了自己。
“【房松明!】”
她猛地坐起,却牵动了伤口,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于师妹,你怎么样?】”
卫晨连忙上前扶住她。
“【他人呢?陆……陆通!还有房松明!】”
于盈抓住卫晨的手臂,眼中满是滔天的恨意与杀机。
“【师妹,你冷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师弟他……】”
卫晨轻声而问。
“【他追着陆通,对,他追上去!】”
于盈神智混乱,记忆出现了断层,她只记得自己与陆琯的激战,以及房松明出现后的无耻行径。
“【陆通?你追捕的那个嫌犯?】”
卫晨皱眉。
“【对!就是他!他实力极强,功法诡异,我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房松明赶到,我气力不济,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话语急促而凌乱,听在周围几名弟子耳中,却变了味道。
尤其是提到气力不济时,几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古怪。
卫晨面色不变,只是指了指她身旁的储物袋,问道。
“【师妹,这个储物袋,你可认得?】”
于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呆住了。
“【这……这是……我兄长的……】”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一把将那储物袋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看到这一幕,卫晨心中最后的疑虑也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师妹,我们在现场并未发现房师弟的踪迹,也没有找到你所说的陆通。只发现了你,和这个……你兄长的储物袋】”
“【不可能!】”
于盈猛地抬头,神情激动。
“【房松明一定是被陆通杀了!你们快去找!他一定就藏在附近!】”
一名弟子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可是……现场只有你和那个陆通交手的痕迹,而且这‘唤春散’的气味……】”
“【你胡说什么!】”
于盈厉声喝道,但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房松明不见了?
为什么兄长的储物袋会莫名出现在这里?
陆通为什么要打晕自己,而不是杀了自己?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可她越想,头就越痛,神魂中的药力似乎还未完全清除,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卫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已有了定论。
恐怕,事情的真相并非于师妹说的那样。
更可能是,于师妹不知通过何种渠道,找到了其兄长的遗物,并约了房师弟在此地见面。两人或许本就有私情,结果因于风起了争执,大打出手。
房师弟不敌,或许已经逃了,或许……已经遇害。
而于师妹自己,也不知为何身中奇毒,神智不清。
这个推测,虽然离奇,但比起一个能悄无声息干掉房松明,又特意留下于盈性命和于风储物袋的,那个所谓的陆通,要合理得多。
尤其,房家与于家在宗门内素有不睦。
“【够了】”
卫晨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将现场所有痕迹拓印下来,仔细搜查周围,寻找房师弟的下落。你,扶于师姐先回据点疗伤】”
“【此事,我会亲自向阎主事禀报】”
他最后看了一眼抱着储物袋,失魂落魄的于盈,眼神复杂。
不管真相如何,房松明失踪,于盈都脱不了干系。
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戈壁上。
一道淡淡的青影贴着地面疾驰,速度快得惊人,在身后卷起一道细微的烟尘。
正是早已远遁的陆琯。
他一边飞驰,一边内视着自己的伤势。
那一记尺击,威力着实恐怖。若非肉身强悍加之阙水真源的卖力抵挡,恐怕此时此刻,自己早已化为一滩肉泥。
好在,阴木葫芦吞噬了房松明这位筑基中期修士的全部生机,那股磅礴的生命本源倒灌而回,虽未能让他痊愈,却也修复了断裂的经脉和大部分内伤,让他恢复了六成的行动力。
“【娃娃,你这手脱壳,玩得是真漂亮】”
阴木葫芦内,麹道渊的魂念带着一丝赞叹。
“【老夫久经千年,你这等年纪便有如此心机和手段的,也是头一回见】”
“【前辈谬赞了,晚辈只是想活命而已】”
陆琯神念平静地回应。
“【活命?嘿嘿,恐怕不止吧】”
“【你留下那女娃性命,又丢下那个储物袋,分明是算准了衍天殿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内部的恩怨情仇上,好给你自己争取时间】”
麹道渊笑道。
陆琯没有否认。
“【衍天殿势大,我如今的实力,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唯有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我才有喘息之机】”
“【还有,若非那房姓修士色令智昏,给了我可乘之机,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陆琯感慨。
“【说得好!】”
麹道渊颇为欣赏。
陆琯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神识探入,正是极西之地的舆图。
他很快便找到了药鼎派遗址的所在,确认了方向后,遁速又快了几分。
奔行了半日,确认身后并无追兵,陆琯才寻了处隐蔽的沙丘,开辟出一个简易洞府,布下敛息禁制,闪身而入。
他需要盘点一下这次的收获,并恢复伤势。
他取出了房松明的储物袋。
神识微微一探,陆琯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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