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琯站在那座巨大而残破的古传送阵前,目光沉静,仔细端详着阵上每一道磨损的阵纹。
巨大的石制阵盘上,原本应流光溢彩的符文早已黯淡无光,数个关键的节点更是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一看便知损毁严重。
阵盘中央,一个本该镶嵌着核心物件的凹槽,此刻空空如也,边缘还残留着被强行撬动的痕迹。
“【小子,这阵法比老夫预想的还要麻烦】”
麹道渊的魂念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凝重。
“【首先,是这阵基节点。此阵共有九处核心节点,负责引导灵力流转,如今至少有九处已经彻底断裂,灵力根本无法形成周天循环。若不修复,强行催动只会导致整个阵法当场崩溃】”
“【其次,便是道标信物。远距离传送,尤其还是跨越界域的传送,若是没有信物作为空间坐标的锚点,一旦卷入虚空乱流,便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便是驱动此阵的‘阵心玉珏’。那才是启动大阵的钥匙】”
听着麹道渊逐一分析,陆琯的眉头渐渐锁紧。
每一个问题都无比棘手,仿佛三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麴老,这……】”
陆琯的言语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
“【阵基节点老夫可以帮你找出,并传你一套简易的修复法诀。以你身上的材料,虽不可能尽复其旧观,但勉强支撑一次传送应当足够】”
麹道渊话锋一转,魂念中透出一丝指引的意味。
“【至于那定位的信物嘛……】”
陆琯心中一动,立刻会意,神识探入储物袋,将那枚从于风遗物中得到的兽头玉牌取了出来。
玉牌入手温润,其上雕刻的异兽双目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灵性,正与此地的空间隐隐共鸣。
“【不错,正是此物】”
麹道渊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
“【老夫先前感知到此物与这片空间有极深的牵连,才敢让你行此险招】”
陆琯心中稍安,至少最难解决的定标信物问题,有了着落。
“【那麴老,这阵心玉珏又该如何寻得?】”
他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晚辈一直以为,这枚寻踪令牌便是启动古阵的钥匙,现在看来,竟是另有他物?】”
“【你将于风的物事,都尽数给了那个衍天殿的女娃?】”
麹道渊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
陆琯坦然点头。
“【先前为了让衍天殿那帮人彻底相信,于盈是因睹物思人,才与房松明激起了内斗,晚辈不得不将大部分物件,如书信、一些用不着的功法玉简都放入了那个储物袋里,以增加其可信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当然了,只要是对晚辈修行有益的东西,都已尽数留下】”
“【你当真没有再发现其他可疑之物?】”
麹道渊的语气透着一丝疑惑。
“【没有】”
陆琯答得十分干脆。
“【麴老您想啊,于风的那些东西在我这里都已躺了十余年,晚辈早就翻来覆去检查过无数遍。若真有什么秘密,晚辈怎可能不知】”
“【你先前说过,于风储物袋中的玉简提及,他是为了追寻盗走‘阴图’的宗门叛徒林天行,才要借此古阵前往无涯海】”
麹道渊的声音透着思索。
“【确有此事】”
陆琯肯定道。
“【这就怪了……】”
麹道渊陷入了沉思,开始喃喃自语。
“【定信道标与阵心玉珏,两者缺一不可。他既然有心来此,又备下了信物,怎会没有启动阵法的钥匙?光有定标信物,又有何用?】”
“【难不成……千年过去,衍天殿如今已有了不依靠阵心玉,仅凭信物就能强行启动古阵的法子?】”
麹道渊的魂念中充满了不解,显然这个推测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娃娃,将于风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都拿出来,让老夫再瞧瞧】”
他催促道。
陆琯依言照做。
他一挥手,几样零散的物件便出现在了阵前的空地上。
几块用于布设小型阵法的阵旗材料,一小撮亮晶晶的尘晶,还有两三枚记载着寻常功法的玉简。
这些都是他当初觉得有些许价值,便从于风的储物袋中留下来的东西,实在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
麹道渊的魂念化作一道无形的触手,开始逐一仔细地检视着每一件物品。
陆琯则不再多想,眼下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
他一边密切关注着来时甬道内的动静,一边从麹道渊那里接收了修复阵基的法诀。
之前在称心礁,他指挥血心虫群毁掉阵基,此刻那无穷无尽的血煞之气,正顺着甬道疯狂倒灌,发出低沉的呼啸。
尽管甬道曲折幽深,能稍稍延缓煞气蔓延的速度,但用不了多久,这处废弃药谷也终将沦为一片死地。
他必须在此之前,修复古阵!
陆琯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数种炼器材料,又调动阙水真源,开始按照法诀的指引,小心翼翼地疏通第一处破损的阵基节点。
……
山腹平台上,血煞之气形成的浓雾在索桥另一端翻涌不休,发出沉闷的咆哮。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阎正脸色铁青,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眼神阴沉地望着深渊。
在他身后,仅剩下卫晨等五名弟子,个个带伤,灵力消耗殆尽,正盘膝坐在地上,气息萎靡。
方才那场血煞狂潮的爆发,太过突然,威力也远超想象。
饶是阎正反应神速,以本命星光护住众人,依旧有七八名弟子瞬间被煞气侵蚀,化作枯骨,连神魂都未能逃出。
阎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数枚光华流转、丹香四溢的丹药,尽数递给卫晨。
“【分下去,尽快调息】”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这几枚“小还星丹”乃是他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轻易动用的疗伤圣药,此刻却毫不吝惜地拿了出来。
卫晨接过丹药,分发给几位师兄弟,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感激与愧色。
“【师尊……】”
卫晨吞下一枚丹药,略微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抬头看向阎正,嘴唇动了动,终是开口道。
“【那陆通手段诡异,如今又有尸傀与血煞之气相助,我等……怕是难以应付。不如……向宗门求援?请其他长老前来,助我等平息尸傀,捉拿此獠】”
这话说到后面,卫晨的声音越来越低。
让金丹长老在追捕一个筑基修士时开口求援,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原以为会招来师尊的雷霆震怒。
然而,阎正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翻涌的血煞浓雾,沉默了许久。
那头金丹尸傀在无穷煞气的灌注下,实力暴涨,已经远非先前可比。
他即便能仗着修为将其勉强压制,也势必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更别提还要在这等绝地之中,搜寻那个狡猾如狐的小贼。
片刻之后,阎正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仅剩的几名弟子。
“【罢了】”
他口中吐出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与其为了颜面,将自己和剩下的弟子全都折在这里,不如暂且放下身段。
只要能将那陆通挫骨扬灰,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到时候功劳是大家的,若是出了岔子,也有人一同分担。
想通此节,阎正不再犹豫,他翻手取出一枚袖珍阵盘,其上铭刻着繁复的星痕轨迹。
他指尖逼出一滴金色的精血,滴落在阵盘中央。
嗡!
阵盘发出一声轻鸣,一道微弱的星光冲天而起,瞬间穿透了上方的岩层,消失不见。
这是衍天殿长老之间用以紧急传讯的“星语盘”,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动用。
“【卫晨,你等在此守住入口,恢复灵力,切莫让那小贼有机会从原路逃脱】”
阎正冷声吩咐道。
“【为师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是再次踏上了那座摇摇欲坠的索桥,朝着称心礁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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