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老宅里亮起了灯。吃过晚饭，陆星辞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堂屋中央，拿起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按了一下。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墙角那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浮现出清晰的人影。
温景然正坐在藤椅上发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那“大盒子”里竟然有人？还能动？
他凑近了些，眯起眼睛仔细看。屏幕里的人穿着整齐的衣服，正对着镜头说话，声音清晰洪亮，不像皮影戏那样需要人在幕后操纵，也没有丝线牵引，却比皮影戏逼真百倍。
“这是……”他指着屏幕，有些迟疑，“皮影戏？”
“不是，这是电视。”陆星辞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小盒子，“这个叫遥控器，能换台，还能调声音。”他按了一下按钮，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变了，换成了另一个主持人在播报新闻。
温景然看得眼睛发直。这“电视”竟如此神奇，不用戏台，不用布景，就能把远方的人影和声音传过来？比他听过的“千里镜”还要厉害！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陆星辞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新闻里播放着各地的消息，有城市的建设，有农田的丰收，还有些他听不懂的名词。画面切换得很快，每一个场景都陌生又新鲜，看得他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屏幕上闪过一段古装剧的预告片。只见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在战场上厮杀，刀光剑影，喊声震天，和他记忆中温家被袭时的混乱场面有些相似。
温景然猛地坐直身体，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打仗？”
陆星辞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按了遥控器换了台，笑着解释：“不是真打仗，是电视剧，演出来的，就像你们那儿的戏文，都是假的。”
“假的？”温景然愣了愣，凑近屏幕仔细看。那些士兵的动作虽然勇猛，却少了几分真实厮杀的狠戾，伤口也像是画上去的，确实不如记忆中那般血腥。他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惊出一层薄汗。
“嗯，都是演员演的。”陆星辞换了个播放综艺节目台，屏幕上出现了一群人在做游戏，笑声不断，“看这个吧，轻松点。”
温景然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想刚才的画面。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关于古代的故事，只是用这种叫“电视”的东西演出来，比戏台子上的戏文更鲜活，也更……让人恍惚。
他看着屏幕上的综艺节目，看着那些人笑着闹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电视里的光影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注意到屏幕下方有一行滚动的小字，虽然大多不认识，却觉得新奇。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开始播放古装剧。穿着长袍的公子小姐们在庭院里说话，台词半文半白，他勉强能听懂一些。只是那些人的仪态动作，总让他觉得别扭——走路时腰杆太挺，不像真正的世家子弟那样带着自然的矜贵；行礼时手势也不对，透着股刻意的生疏。
“演得不像。”他忍不住低声嘀咕。
“嗯？”陆星辞没听清，侧头看他。
“没什么。”温景然摇摇头，没好意思细说。在温家，光是走路的姿态就要练上数月，更别说行礼、说话的规矩，哪像电视里这样随意。
正看着，电视里插播了一条洗发水广告。一个长发女子对着镜头微笑，轻轻一甩头发，乌黑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柔顺得像黑色的绸缎。
温景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他的头发不算短，这些日子被奶奶打理得很顺滑，只是平时总习惯性地束在脑后，从未像这样散开过。他看着屏幕上的女子，手指不自觉地卷了卷发尾，心里有些好奇——这样甩头发，真的不会乱吗？
“觉得好看？”陆星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温景然吓了一跳，手猛地缩了回来，脸颊瞬间红了。他刚才的样子，肯定被看到了。
陆星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弯了弯，没再逗他，只是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屏幕上出现了动画片，色彩鲜艳，节奏轻快。
“这个适合你看。”他说。
温景然没反驳，默默地看着动画片里的小动物蹦蹦跳跳，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的广告。他偷偷瞥了一眼陆星辞手里的遥控器，黑色的外壳上有许多按钮，每个按钮按下去都会有不同的效果。他记住了换台的按钮位置，还有调声音的旋钮，心里暗暗记下——等以后熟悉了，一定要试试这个神奇的小盒子。
电视里的笑声还在继续，老宅里很安静，只有屏幕的光影在流动。温景然看着屏幕上的热闹，又看了看身边安静坐着的陆星辞，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
这个叫“电视”的东西，真是个奇妙的发明。它能把远方的故事带到眼前，能把陌生的世界变得鲜活，也能在这样的夜晚，给两个孤独的人带来一丝陪伴的暖意。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陆星辞注意到他的倦意，按了关机键，屏幕瞬间暗了下去，留下一片余温。
“早点睡吧，小沅。”他说。
“嗯。”温景然点点头，站起身往二楼走。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暗下去的“大盒子”，心里忽然多了些期待——明天，它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故事呢？
夜色渐深，老宅里恢复了宁静。只有堂屋的地板上，似乎还残留着电视屏幕的光影，像一层温柔的薄纱，笼罩着这个渐渐有了温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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