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沉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白大夫率先侧身走了出去,青鸟紧随其后,步伐轻盈无声。李然走在最后,反手将门小心地关严实,隔绝了屋内残留的阴冷气息。
屋外,阳光确实明媚,柔和地洒在身上,带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温暖。空气干燥,带着尘土和远处枯草的气息。
白大夫没有丝毫停顿,沿着门前的碎石路向左走去。李然和青鸟立刻跟上,二人一猫排成一条直线:白大夫打头,步伐沉稳有力;青鸟居中,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破败的石屋和敞开的黑洞洞门窗;李然殿后,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装着正阳石的衣兜上,左手则虚握着,随时准备捏出金光咒的法诀。他的神经依旧紧绷,白大夫的警告和清晨的经历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碎石路蜿蜒曲折,两旁是沉默的、布满污痕霉斑的灰色石屋。许多门窗破损,在微风中发出呜咽般的轻响,黑洞洞的门窗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整个村落弥漫着一种被遗弃的、死气沉沉的荒凉。
走了约莫一刻钟,碎石路的尽头终于出现。它连接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宽阔、干燥的黑色土路。
这条路如同一条巨大的、凝固的沥青带,沉默地铺展在眼前。路面平整得诡异,寸草不生,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它弯弯曲曲的地向前延伸,粗暴地贯穿了道路两旁那片毫无生机的荒野。
荒原的景象令人心头发紧。土地是龟裂的灰黑色,零星点缀着一些枯死的、形态扭曲怪异的杂草。这些枯草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深褐色或灰白色,茎秆干瘪脆弱,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韧性,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咔嚓”声。它们没有半点绿意,没有丝毫生机,却顽强地、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活性”伫立着,如同大地溃烂后留下的干涸疮疤。
黑土路就这样延伸着,一直没入远处一片更加阴森的、由无数扭曲枯树组成的大片灰色树林边缘。那片枯林枝桠虬结,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寂静之中。
“看清楚了,”白大夫站在碎石路与黑土路的交界处,抬手指向前方,声音低沉,“这条路,是唯一通向外面的旧路。”她的目光沿着那幽暗的路面,投向远方灰蒙蒙的枯林。
“沿着它一直走,大概三四十里,能到最近的镇子。”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不过,我劝你们对那儿也别抱太大指望。那边……人越多,麻烦就越多,吸引来的‘东西’也就越危险、越古怪。说不定,比这鬼地方还要命。”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李然心头激起层层寒意。外面的世界,似乎并非出路,而是另一个更大、更深的陷阱。
“走吧。”白大夫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那死寂的村落,仿佛告别般。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脚步,踏上了那条如同通往幽冥地府般的宽阔黑土路。干燥的泥土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青鸟紧随其后,轻盈地跃上路面,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那片枯死的、带着诡异活性的荒野。
李然站在交界处,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如同巨大墓碑群般的白芷村。阳光照在破败的石墙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添几分苍凉。他下意识握紧了兜里的正阳石,那温热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然后,他不再犹豫,抬起脚,也踏上了这条通往未知矿场、也通往更深诡秘的黑色道路。
干燥、坚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如同踏上了某种巨大生物的冰冷脊背。前方,白大夫的背影在宽阔的黑土路上显得有些渺小,正坚定地走向那片枯死的灰色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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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金色阳光,如同熔化的金子,泼洒在白芷村龟裂的枯萎土地上。
村子盘踞在一块枯色的丘陵顶端,像一块巨大的、褪色的疮疤。百十栋粗粝石屋零散地趴伏着,在刺眼的阳光下,墙壁上深色的霉斑和雨水冲刷的污痕显得更加狰狞。阳光本该带来暖意,在这里却只蒸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尘土与枯朽的死寂。
李然停下脚步,弯腰,从脚边捡起几块棱角分明的黑灰色碎石。他小心地将它们堆叠起来,垒成一个不起眼的小三角,深深嵌入干燥的泥地里。
自己当然不是路痴,只是……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然直起身,目光扫过这个简陋的路标,心中默念。自从白大夫匆匆指路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这段时间,他和青鸟绕着这座死寂的村落,像两只警惕的幽灵,缓缓巡视。
结果,只有更深的失望。
除了他们,再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也许还有幸存者,像鼹鼠一样深深藏匿在石屋的阴影里?毕竟,在这鬼地方,即便是白昼,危险也可能如影随形。
李然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指下意识地探入衣兜,触碰到那块温热的石头——正阳石。
那份独特的暖意透过布料传来,带来一丝微弱却实在的安全感。自从【词条】提示他,在上界乌堡学到的那些借法门道在此地受到莫名压制后,这些改造过的石头就成了他最重要的依仗。
虽然青鸟还在身边,但白大夫的话印证了他的判断:白天,阳光是庇护,类人影的力量会被削弱,若有正阳石在手,反应够快,危险尚可应对。
“白大夫道行不高,却敢频繁外出,凭的就是这份对规则的把握吧。”他思忖着,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个小小的石堆路标。原始,但有效。
他迈开脚步,继续前行。碎石在脚下发出单调的“咯吱”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奏。青鸟无声地跟在半步之后,柔软的肉垫踏在尘土上,连最轻微的“沙沙”声都几不可闻。风?细若游丝,仿佛也畏惧着这里的什么,不敢大声喘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踩碎枯草的脆响,以及自己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李然终于完成了对村落的初步探索,回到了最初的碎石路口。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阳光很烈,但身体却感觉不到燥热,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挥之不去。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刚刚看到的一切,将那些关键的地标烙印在脑海里。
最重要的发现,是那口井。
在一处稍显规整的石屋院落里,一圈石头垒砌的井台突兀地立着。井口周围的地面,布满了杂乱的脚印,是这死寂村庄里唯一能证明近期有“活物”频繁活动的痕迹。然而,当李然试图靠近到十米之内时,一股刺骨的阴寒、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扎透了他的皮肤,穿透了阳光的暖意,直抵骨髓!那寒意带着一种不祥的污秽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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