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晚晴的正式约会，被安排在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订的顶楼法式餐厅。餐厅以360度环绕的城市夜景和精致的分子料理闻名，是城中名流约会示爱的热门地点。沈清辞提前十分钟抵达，侍者引他至预留的靠窗最佳位置。脚下是璀璨的城市脉络，远处是蜿蜒的江景，氛围浪漫得无可挑剔。
他今晚依旧是一身无可挑剔的定制西装，颜色是沉稳的深蓝，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气质清冷。他从容地落座，婉拒了侍者递上的菜单，表示等女士到来再点。姿态优雅，无可指摘。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熨帖的西装裤下，是那条他精心挑选的、带有细腻蕾丝边的女士内裤，以及一片崭新的、带着清凉感的卫生巾。这身隐秘的“武装”，如同他的护身符，让他在这种需要高度表演的场合，内心能奇异地保持一丝镇定甚至……抽离感。
七点整，李晚晴准时出现在餐厅入口。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及膝小礼裙，款式清新，妆容淡雅，长发微卷披肩，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她在家教的熏陶下，仪态无可挑剔，一步步走来，像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
沈清辞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动作绅士十足。近距离看，李晚晴确实很美，是一种不染尘埃的、符合所有世家期待的大家闺秀的美。但不知为何，沈清辞心中波澜不惊，甚至觉得这完美之下，有些……过于标准化了。
“晚晴小姐，晚上好。”沈清辞的声音温和有礼。
“沈总，晚上好，让您久等了。”李晚晴微微颔首，声音轻柔。
落座后，点餐的过程礼貌而顺畅。沈清辞展现出了极佳的修养，细心询问她的口味偏好，并推荐了几道招牌菜。李晚晴话不多，大多时候是微笑着倾听，偶尔发表一两句得体的看法，气氛算不上热络，但也绝无冷场。
餐点上桌，摆盘精美如艺术品。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无非是最近的音乐会、画展，以及一些无关痛痒的社交见闻。沈清辞应对自如，言辞风趣却不轻浮，分寸拿捏得极好。他就像一个编写了完美程序的AI，执行着一场名为“理想约会”的脚本。
然而，他的内心却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观察着李晚晴的一举一动，她切牛排时优雅的手势，她品尝甜品时微微眯起的满足眼神，她倾听时专注的神情……这一切都很美，很符合规范，却无法在他心底激起一丝涟漪。他甚至能分神去感受下身那熟悉的、属于“清清”的细微触感，那种感觉反而让他觉得更真实。
他的思绪，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另一个身影——那个穿着宝蓝色套装、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吸引力的苏曼卿。如果是她坐在这里，气氛绝不会如此……温吞水。她大概会大胆地评论红酒的年份，会狡黠地试探他的商业见解，或许还会用那种慵懒又勾人的语调，说些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话。
这个念头的冒出，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极淡的自嘲。他这是在干什么？拿着苏曼卿的标准，来衡量她涉世未深的女儿？这对他，对李晚晴，都极不公平。
“沈总平时工作那么忙，有什么放松的爱好吗？”李晚晴似乎努力想找一个更个性化的话题，打破了略显沉闷的餐后沉默。
沈清辞端起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爱好的问题，对他而言如同雷区。
“主要是运动，健身、击剑，可以保持精力。”他给出了最安全、最符合人设的答案，避开了所有可能触及危险的领域，“偶尔也会听听古典乐。”他补充道，这倒是实话，虽然听音乐的场合和状态，远非她能想象。
“击剑？很帅气的运动。”李晚晴眼中流露出适当的钦佩，“我也很喜欢音乐，特别是钢琴。”
钢琴……这个词让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穿着丝绒长裙、在昏暗光线下弹奏肖邦的画面。他迅速将这不适宜的联想压下，微笑道：“是吗？那很好。音乐能让人静心。”
话题似乎又要走向终结。沈清辞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这种按部就班的、毫无意外的约会，像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每个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却少了鲜活的灵魂。
就在这时，李晚晴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沈总，是我妈妈，问我约会顺不顺利。”她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小女孩对母亲依赖的娇嗔。
“苏董很关心你。”沈清辞状似随意地接话，心脏却莫名收紧。苏曼卿……她此刻就在电话那头，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吗？
“是呀，她总把我当小孩子。”李晚晴笑了笑，低头回复信息。
沈清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水，借以掩饰瞬间的失神。他几乎能想象出苏曼卿发信息时的样子，或许是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嘴角带着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在观看一场由她亲手推动的、结局早已注定的演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被操控感，但同时，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打破这种既定轨道的冲动，也开始悄然滋生。
晚餐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疏离的气氛中结束。沈清辞礼貌地提出送李晚晴回家，她婉拒了，表示司机已在楼下等候。
餐厅门口，夜风微凉。李晚晴站在台阶上，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光。
“今晚很愉快，谢谢沈总的款待。”她微微欠身。
“是我的荣幸，晚晴小姐。”沈清辞颔首，“路上小心。”
李晚晴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等候的轿车。走了两步，她忽然又回过头，灯光下她的脸颊有些微红，声音更轻了些：“沈总……下次，我们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吗？”
沈清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当然，我来安排。”
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沈清辞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独自站在夜风中，感觉像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演出。
这次约会，按世俗标准来看，无可挑剔。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进展顺利。但沈清辞的心中，只有一片空洞的平静，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乏味。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西装裤下，那片卫生巾的触感依旧清晰。这隐秘的存在，仿佛是他与这个“完美”夜晚之间，唯一真实的连接。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孤零零的“S”。指尖在名字上悬停良久，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这按部就班的联姻之路，想一想那个如同幻影般萦绕心头的苏曼卿，更要想一想，那个隐藏在层层伪装之下、越来越难以压抑的……真实的自己。
夜色深沉，前路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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