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烛火摇曳,鎏金宫灯在皇帝起身时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殿内三十六盏蟠龙烛台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在角落处留下几处幽暗。皇帝身着明黄龙袍,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高举雕龙玉盏,那盏上九条蟠龙栩栩如生,在醇厚酒液的映衬下仿佛要腾空而起。诸位爱卿...皇帝刚开口,忽听座下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声音来源——贵妃的席位。贵妃今日着一袭绛紫色宫装,衣襟上绣着繁复的牡丹纹样,每一片花瓣都用金线勾勒。她慵懒地倚着鲛绡软枕,那软枕是用南海进贡的鲛绡制成,据说能安神助眠。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羊脂玉护甲,那护甲通体莹白,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陛下...贵妃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最柔和的微风,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虚弱,臣妾近日夜里总睡不安稳...她说着,将手中的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轻轻按在眼角,腕间那对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殿内原本悠扬的丝竹声骤然停歇,乐师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方才还在交头接耳的群臣也瞬间噤若寒蝉,有几个老臣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连烛火都似乎燃烧得更急促了些。贵妃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望向皇后身侧的太子妃。
而太子妃也回同一个微笑,贵妃继续说。
前些日子听闻太子妃梦魇缠身...贵妃刻意拖长了尾音,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丝丝入耳,说是被妖邪附了体...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目光在太子妃身上来回打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倒叫臣妾想起十几年前的纯妃娘娘...贵妃的声音忽然压低,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也是这般神志不清,最后...她故意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结局——纯妃当年被指为妖,最后则是由皇帝命人拖上祭坛。
住口!皇后猛地拍案,鎏金鸾凤纹案几震得玉盏叮当乱响,凤目圆睁时眉梢金钿微微发颤。满殿丝竹声戛然而止,寒鸦掠过琉璃瓦的清啼都清晰可闻。
这声惊雷般的呵斥,却抵不过贵妃尾音落下时的死寂。众人目光如潮水般涌向下首主位——玄色蟒袍的齐王白愈斜倚鎏金蟠龙榻,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夜光杯,琥珀色酒液在杯中荡开层层涟漪,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蟒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蟠龙随着他收紧的下颌微微起伏,竟似要破布而出。
瞧臣妾这张嘴......贵妃朱唇轻启,丹蔻染就的指尖半掩笑意,眼波流转间扫过齐王紧绷的侧脸,当年纯妃娘娘被抬上祭坛时,殿下才六岁左右,许是早忘了。她纤手轻抬鎏金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摇曳烛火,臣妾不过触景生情,倒惹殿下伤心了。话音未落,金盏已遥遥举起,看似恭敬的姿态里,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鸷。
白愈将夜光杯重重搁在青玉案上,玉带环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恍若冰面开裂。他缓缓起身时,蟒袍下摆扫过满地琉璃,金线绣就的蟠龙在烛光下张牙舞爪,似要将这满堂烛火都吞入腹中。俯身行礼时,他的声音低沉如寒潭:贵妃娘娘多心了。再抬头时,嘴角虽噙着笑,眼底却凝着腊月寒冰,时间过去太久,本王连生母的模样都记不清了。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琥珀色酒液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在玄色衣襟晕开深色痕迹,恍惚间竟与记忆里祭坛上蜿蜒的血迹重叠。殿外忽然狂风骤起,卷着檐角铜铃发出呜咽,似在替那个被献祭的女子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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