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非晚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指尖轻轻拂过盒面上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唇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食盒里是她凌晨起来做的芙蓉糕,粉白的糕体上点缀着细碎的玫瑰花瓣,清甜的香气透过木盒缝隙丝丝缕缕地漫出来。说是给傅承愈送去,其实她心里更惦记的是那株两人合栽的蓝雪花。
那日亲手将花苗栽进土里时,傅承愈指尖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手背上。这几日天气转暖,她总惦记着那嫩芽有没有抽新枝,每日算着时辰想去亲王府看看,偏又碍着女儿家的矜持,直到今日才寻了送糕点的由头。
穿过两条街时,早市的喧嚣渐渐涌来。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新鲜蔬果,布庄的伙计正忙着卸门板,空气中混杂着豆浆油条的香气。顾非晚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早些见到那株蓝雪花。
转过街角正要往亲王府方向去,迎面却撞上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女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一身石榴红的蹙金锦裙在晨光里艳得刺眼,头上插满了赤金点翠的首饰,走动间叮当作响,活像棵会移动的摇钱树。
不是林奉妍是谁。
顾非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上次太子府赏花宴上,这位吏部尚书的嫡女就仗着家世处处刁难,说话尖酸刻薄,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她懒得应付,索性低下头想从旁边绕过去。
顾小姐留步。
娇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扬高。顾非晚脚步一顿,心里暗叹晦气,却还是停住了脚。
林奉妍翻身下马,丫鬟连忙上前扶住。她款步走到顾非晚面前,上下打量着那只食盒,嘴角勾起讥讽的笑:这一大早的,顾小姐是要去哪儿?不会又是给齐王送东西吧?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引得周围几个路人纷纷侧目。啧啧,这天天的送汤送水,也没个丞相府嫡女的样子。跟个没规矩的丫头似的,天天往还没订婚约的男子府里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顾非晚抬眼,清冷的目光扫过她满身的珠光宝气:我去何处,给何人送东西,似乎与林小姐无关。
怎么无关?林奉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捂着嘴笑起来,鬓边的金步摇随着动作晃得人眼花,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和亲王,可齐王殿下迟迟不请圣上赐婚,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你当真以为,齐王是真心喜欢你?他若真心想娶你,为何不早日求娶?依我看,不过是把你当消遣罢了。
顾非晚握着食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这些话像细小的针,扎在心上隐隐作痛。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傅承愈待她的好并非作假,那双温和的眼眸里的笑意也不似作伪。
我与齐王之间的事,轮不到旁人置喙。她稳住心神,声音依旧平静,圣上赐不赐婚,自有圣上的考量,或许有诸多朝廷政务需要权衡,并非你我能揣度的。
权衡?林奉妍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能有什么权衡?说白了,不就是忌惮你们丞相府的势力吗?你当圣上是真看重你兄长?不过是忌惮他手握的权势罢了!齐王迟迟不求娶,恐怕也是怕引火烧身吧?
这话戳得又狠又准,顾非晚脸色微白,却依旧挺直脊背:朝廷之事,林小姐还是少议论为好。圣上天威难测,岂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
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林奉妍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她脸上,齐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真要是喜欢你,早就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了。还留着你这没名没分地跑前跑后,说出去都替你脸红!
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炫耀:我可听说了,皇后娘娘近日正为齐王物色王妃人选呢。论家世论样貌,自然不分上下,你呀,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顾非晚的指尖冰凉,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其实这些疑虑她不是没有过,只是傅承愈总说,她便信了他的话,耐心等待。可被林奉妍这样赤裸裸地揭开,那些深埋的不安忽然就翻涌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抬眼看向林奉妍时,目光已恢复了清明:多谢林小姐。只是我与齐王的事,自有定论。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不再停留,提着食盒径直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林奉妍见她不为所动,气得跺脚,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顾非晚,你别自欺欺人了!等圣上给齐王赐婚那天,有你哭的时候!
顾非晚脚步未停,只是握着食盒的手更紧了些。阳光落在她挺直的背影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仿佛能隔绝所有流言蜚语。
街角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林奉妍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她就不信,凭顾非晚那副冷淡的样子,真能拢住齐王的心。这场较量,她绝不会输。
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小姐,别气坏了身子。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林奉妍冷哼一声,转身翻身上马:走,去皇后娘娘宫里。我倒要看看,这亲王妃的位置,究竟能落到谁头上。
马蹄声哒哒远去,只留下几个看热闹的路人,还在低声议论着刚才的争执。
而此时的顾非晚,已将那些不快抛在脑后。远远望见亲王府的朱漆大门,她脚步轻快了些,心里又开始惦记起那株蓝雪花。不知道今日,它会不会抽出新的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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