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汤送进来时,冰碗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顾非晚刚说了半段话,被那凉意勾得转头去看,眼睛亮了亮:“这冰看着就解暑。”
傅承愈拿起玉勺,舀了小半碗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下。他先收回手,耳尖悄悄泛了红,嘴上却道:“慢点喝,仔细冰着嗓子。”
顾非晚捧着碗小口抿着,酸梅汤的酸甜混着冰碴的凉,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她眯起了眼,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她这才想起方才的话头,又接着说:“我跟你说那话本里的将军,跟你可像了,每次见了郡主,嘴上都硬邦邦的,背地里却总想着给她带糖葫芦……”
她叽叽喳喳说着,没注意傅承愈何时走到了窗边。他望着外面操练的士兵,玄色劲装的背影在日光里显得格外挺拔,可侧脸却没了半分校场上的冷硬,反而带着点被她的话烘出来的暖意。
“阿愈,你说那郡主后来会不会嫁给将军?”顾非晚追过来问,手里还捧着那半碗酸梅汤,裙角扫过他的袍边,带起一阵淡淡的兰花香。
傅承愈低头看她,见她嘴角沾了点汤汁,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他没直接回答,只抬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那点渍痕,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话本里的故事,大多是圆满的。”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擦过唇角时有点痒,顾非晚往后缩了缩,却撞进他含笑的眼里。那笑意不像平日那般浅淡,倒像是被她吵得没办法,索性敞亮地露了出来,像被云遮住的月亮,终于肯洒下清辉。
“那我们呢?”她脱口而出,说完又猛地捂住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傅承愈的动作顿住了。外面传来士兵操练的喝喊声,屋里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说呢?”
这声反问软得像浸了蜜,顾非晚的心跳得更快了,把脸埋进碗沿,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
“等我把这边的事忙完,”他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得像山,“带你去游湖,就去你上次说的那个映月湖,听说那里的荷花该开了。”
顾非晚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喜快要溢出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点头,目光落在她耳后那缕又悄悄翘起来的碎发上,又伸手替她别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往后不许再这般突然跑来军营,路远,天又热。”
“我不放心你嘛。”她小声嘟囔,却还是乖乖点头,“那我下次让管家提前送信给你。”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顾非晚好奇地扒着窗缝看,见是方才领了绿豆沙的士兵们操练得更起劲了,还有人偷偷往这边看,见她望过去,又慌忙转过头,引得同伴一阵低笑。
“你看他们,”顾非晚回头冲傅承愈笑,“定是在说我们呢。”
傅承愈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见赵副将正板着脸训斥那些探头探脑的士兵,却自己先红了耳根。他收回目光,见顾非晚还在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再笑,下次就不带你去游湖了。”
“我不笑了。”她立刻捂住嘴,眼里却还闪着笑,像藏了颗小太阳。
日头渐渐偏西,屋里的凉意越来越浓。顾非晚说累了,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些府里的琐事,说母亲新得了匹云锦,说兄长又被父亲训斥了,说园子里的萤火虫该出来了。
傅承愈就坐在对面,手里翻着军报,却没真的看进去。他听着她的声音,像听着世上最动听的曲子,偶尔抬头,看她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看她说话时轻轻晃动的珍珠簪,看她耳后那缕总也不听话的碎发。
“时辰不早了,我让亲兵送你回府。”他合上军报,起身时顺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裙摆。
顾非晚点点头,站起身时却被椅腿绊了下,傅承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臂圈着她的腰,掌心能感受到她纤细的骨架。两人离得极近,他能闻到她发间的兰花香,她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冒失鬼。”他低斥一声,语气里却全是纵容,松开手时,指尖还残留着她裙料的顺滑触感。
顾非晚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阿愈,记得游湖的事。”
“记得。”他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才转身拿起桌上的军报。只是这一次,纸上的字仿佛都带上了点甜味,连那些枯燥的军情,都变得没那么难挨了。
窗外,赵副将正指挥士兵收队,见王爷站在窗边,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忍不住跟身旁的亲兵嘀咕:“看来往后,咱们得多备些酸梅汤了。”
亲兵用力点头,心里却在想,那位叫王爷“阿愈”的姑娘,怕是很快就要成王妃了吧。不然,谁能让冷硬如铁的齐王,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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