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前一日,顾非晚提着个小小的包袱,住进了杜府的西厢。
杜静潇正坐在妆镜前,由丫鬟给她绞面,脸上敷着细白的香粉,却掩不住眼底的慌。见顾非晚进来,她忙让丫鬟退下,指尖捏着镜台上的凤冠,指节都泛了白:“非晚,你看这珠子会不会太晃眼?方才母亲说,拜堂时得抬着头,可我总怕自己会摔跤……”
顾非晚放下包袱,挨着她坐在妆凳上,拿起那顶凤冠细看。赤金的底座上镶着七颗东珠,流苏垂下来,晃得人眼晕,却衬得杜静潇的肤色愈发莹白。“哪里会晃眼?”她笑着替她把凤冠放回锦盒,“我大哥昨日还托人送来对玉如意,说要给你压惊呢,可见他比你还紧张。”
“他才不会。”杜静潇嘴硬,眼底却软了些,“长卿哥哥素来沉稳,定是我自己瞎琢磨。”话虽如此,声音却低了下去,“说真的,非晚,我一想到明日要对着满府的宾客磕头,要被那么多人看着……脚就发软。”
顾非晚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纱。“我刚及笄那年,随母亲去参加宫宴,吓得连酒杯都差点摔了。”她轻声道,“后来还是你偷偷塞给我块桂花糖,说甜丝丝的,吃了就不怕了。”
杜静潇愣了愣,随即笑了:“你那时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还嘴硬说自己没怕。”
“可不是嘛。”顾非晚也笑,“可后来看着你在宴席上从容应对,连皇后娘娘都夸你端庄,我就想,我要是有静潇一半厉害就好了。”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最厉害的。明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呢。”
杜静潇的眼眶忽然红了,反手抱住她,声音带着点哽咽:“还是你最好。”
两人挤在一张榻上,说了半夜的悄悄话。从幼时一起偷摘太傅院里的石榴,说到及笄时交换的信物;从杜静潇第一次见顾长卿时的脸红心跳,说到顾非晚总被傅承愈捉弄的窘迫。月光移过窗棂,把她们的影子叠在一处,像两块分不开的玉佩。
“其实我偷偷练过奉茶的姿势。”杜静潇忽然说,声音闷在顾非晚的颈窝里,“对着镜子练了好几日,就怕给公婆奉茶时洒出来。”
顾非晚拍着她的背,像哄个孩子:“我明日一早给你备个暖炉,揣在手里,手暖了就不抖了。再说了,我娘最是温和,见你紧张,定会笑着说‘慢慢来’,才不会为难你呢。”
杜静潇被她逗笑了,心里的紧张散了大半。等鸡叫头遍时,两人才抵着额头睡去,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天还没亮,喜婆就带着一群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大红的嫁衣和梳妆匣子,嗓门亮得像敲锣:“小姐,吉时快到啦,该起身梳妆咯!”
杜静潇被吵醒时还有些懵,顾非晚已先一步爬起来,帮着丫鬟给她披外衣:“别慌,我在呢。”
喜娘指挥着丫鬟们摆开妆奁,又让人端来一碗红枣莲子羹:“小姐趁热吃些,待会儿才有精神拜堂。”
顾非晚接过碗,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递到杜静潇嘴边:“尝尝?我特意让厨房多加了桂花,你最爱吃的。”
杜静潇小口吃着,眼角的余光瞥见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凤冠霞帔,红烛映照,竟真有了几分新娘的样子。只是想到待会儿要被顾长卿接走,心跳又忍不住快了几分。
“别怕。”顾非晚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会儿我大哥来接亲,我保管好好刁难刁难他。让他背三首诗,再答出十个你的喜好,少一样都不让他进门。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把你娶走。”
杜静潇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眶却又有些发热,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别太过分了,仔细他回头找你算账。”
“他才不敢。”顾非晚扬起下巴,替她理了理嫁衣的流苏,“有我在,保管让他知道,娶我们家静潇,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窗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夹杂着宾客的喧闹,喜娘笑着说:“姑爷来啦!”
杜静潇的手猛地攥紧了嫁衣,顾非晚立刻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眼里闪着亮闪闪的光:“准备好了吗?咱们去‘刁难’他!”
杜静潇望着她眼里的笃定,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把两人的身影染成一片暖红,像一幅最热闹也最温柔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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