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岭一战后,沈青囊等人并未久留,带上被救的慕容清,迅速撤离,返回药谷。
慕容清虽有惊吓,但毕竟是将门虎女,很快镇定下来。在药谷休养一日后,她坚持拜谢沈青囊和蓝彩蝶的救命之恩,并将慕容家所遭遇的劫难和“西域火浣图”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此事,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慕容清坐在竹舍内,神色凝重,“那时,有西域胡商带来一张残破古图,说是家传之宝,因家道中落,愿售于有缘人。我慕容家世代经营丝路生意,父亲见那古图材质特殊,似有玄机,便重金购下。不料,此图竟是祸根!”
“那便是‘西域火浣图’?”沈青囊问道。她已从洛惊云处得知此物与拜火教有关。
“正是。”慕容清点头,“此图材质非丝非绢,入手温润,不惧水火,以秘法浸泡,可见山川地理纹理,但残破不堪,只余一角。家父寻高人鉴定,也只认出其上所绘,似是西域某处上古秘境的地形,图中还标注了一些古怪符号。家父本欲秘密研究,却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引来拜火教觊觎。”
“拜火教如何得知此图在你们手中?”蓝彩蝶蹙眉。
慕容清苦笑:“起初不知。但自得图后,慕容家商队在西域屡遭不明势力袭扰,损失惨重。后来,一名忠心耿耿的老掌柜拼死传回消息,说袭扰者似与拜火教有关,且口中提及‘圣火令’、‘神墓’等词。家父这才警觉,那火浣图,恐与拜火教遗失的圣物有关!”
“圣火令?神墓?”沈青囊与蓝彩蝶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拜火教圣物,竟与西域上古秘境扯上关系?
“家父预感不妙,欲将火浣图献予朝廷,以避祸端。岂料,尚未行动,便遭横祸。”慕容清眼圈微红,“三日前,我携新织云锦前往苏州,实则是奉父命,欲借谈生意之名,暗中联络苏州知府,呈递此图。谁知……行踪泄露,被拜火教半路截杀……”
“慕容家如今……”蓝彩蝶问。
“家父为掩护我,已被那妖女擒下,生死不知。”慕容清声音哽咽,“其余家眷恐也凶多吉少。那火浣图,应是被家父藏于隐秘之处,尚未落入拜火教手中。”
沈青囊沉默片刻,道:“慕容小姐,你可知那火浣图现在何处?”
慕容清犹豫了一下,咬牙道:“临行前,家父曾言,若有不测,可去姑苏城外‘寒山寺’旧址附近,寻找一名法号‘寂灭’的僧人,他或知线索。”
“寂灭?!”蓝彩蝶和沈青囊同时一惊!寒山寺寂灭妖僧,不是已死在幽冥教手中了吗?怎会与慕容家有关?
“你们认识寂灭大师?”慕容清见二人神色,疑惑道。
“不,只是听闻过此名。”沈青囊压下心中惊涛骇浪,不动声色道,“你说寒山寺旧址附近?”
“是。家父言,寂灭大师多年前云游至姑苏,曾与祖父有旧,后于寒山寺挂单修行。家父曾暗中将此事告知大师,求其庇护。但……寒山寺已毁于战火,寂灭大师也下落不明。”慕容清黯然。
沈青囊与蓝彩蝶交换了一个眼神。寂灭妖僧与慕容家有旧?这绝非巧合!幽冥教、拜火教、寂灭、火浣图、圣物、神墓……这些线索如同碎片,在她们脑海中拼凑,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
“慕容小姐,此事牵涉甚广,已非你一家一姓之事。”沈青囊正色道,“火浣图事关拜火教圣物,甚至可能牵扯上古秘辛。你留在药谷,暂时安全。此事,交给我们处理。”
“不!”慕容清霍然站起,眼中含泪却坚定,“药仙、圣女救命之恩,清儿粉身难报!但家父生死未卜,慕容家危在旦夕,清儿岂能独善其身?请二位带清儿同去!清儿虽武功低微,但熟悉西域商路,通晓胡语,或可略尽绵力!求二位成全!”说罢,盈盈拜倒。
沈青囊与蓝彩蝶对视一眼。此女外柔内刚,孝义可嘉,且确实熟悉西域情况,或有用处。只是此行凶险……
“师姐,带上她吧。”沈青囊道,“她与火浣图因果纠缠,或许有意外之助。我自会护她周全。”
蓝彩蝶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也好。但需约法三章,一切听令行事,不可擅自行动。”
慕容清大喜,连连叩谢。
事不宜迟,三人决定立刻动身前往寒山寺旧址探查。临行前,沈青涵特意去看了玄霜。玄霜在赤焰岭一战中动用本命妖丹,消耗不小,需在药谷灵泉中静养恢复。她叮嘱一番,留下丹药,与玄霜暂别。
临行前,沈青囊想起一事,取出那枚幽冥骨片。骨片已恢复沉寂,但入手冰凉,隐有死气流转。赤练仙子见到此物时的惊惧神情,历历在目。
“师姐,你可知此物来历?”沈青囊将骨片递给蓝彩蝶。
蓝彩蝶接过,仔细感应,神色渐渐凝重:“此物……材质非金非木,似骨非骨,其上残留的幽冥死气极为精纯古老,远超寻常幽冥教徒。更奇特的是,其核心处,似乎封存着一缕……极其微弱的‘神性’波动。”
“神性?”沈青囊一惊。
“不错。非神灵,而是某种接近神只的、高等生命体留下的本源印记。”蓝彩蝶沉声道,“幽冥教崇拜的‘幽冥圣主’,据传便是上古魔神残魂所化。此骨片,极可能源自其本体,或与其有极深关联。赤练仙子惊惧,恐怕是因她认出此物蕴含的位格压制,远非她能抗衡。”
沈青囊心念电转。这骨片是她在幽冥教营地所得,一直不明用途,只在危急时自动护主。若真与幽冥圣主有关,其来历和作用,恐怕远超想象。
“看来,幽冥教的覆灭,并未了结所有因果。”蓝彩蝶将骨片还给沈青涵,“此物福祸难料,师妹慎用。”
沈青囊点头,收起骨片。她隐隐感觉,这骨片、火浣图、拜火教圣物、乃至西域神墓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串联。
三人略作乔装,离开药谷,前往姑苏。
数日后,抵达寒山寺旧址。昔日梵音缭绕的佛门圣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土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魔气与死气,令人不适。锁魔窟方向,隐约有佛光与阵法波动,那是大昭寺和太乙剑宗在镇压封印。
“寂灭……他为何指引来此?”蓝彩蝶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沈青囊展开神识,细细探查。废墟中残留着战斗痕迹和佛魔气息,但并无特殊发现。她来到原本大雄宝殿的位置,此处魔气最淡,似乎被佛力净化过。
“慕容小姐,令尊可曾提及具体位置或暗号?”沈青囊问。
慕容清摇头:“家父只说,寒山寺旧址,寂灭大师挂单处。”
三人分头寻找。沈青囊来到一片相对完整的僧舍废墟前,推开半塌的木门。屋内蛛网密布,尘埃满地,并无异常。她目光扫过墙壁,突然一顿。墙上挂着一幅残破的《心经》拓片,纸张泛黄,字迹模糊。但沈青囊敏锐地发现,拓片右下角,有一处墨迹略新,似是一个极淡的、扭曲的符号。
她凑近细看,那符号……竟与慕容清描述的“火浣图”上某个古怪符号,有七分相似!是巧合?
“师姐,慕容小姐,你们来看!”沈青囊唤道。
二人赶来,看到符号,也是惊疑不定。
“这符号……似乎是古梵文‘火’的变体,又似某种祭祀图腾。”蓝彩蝶辨认片刻,道,“此处是寂灭居所,留下此符号,定是线索。”
沈青囊沉吟,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青囊经》生机,轻轻点向符号。
嗡!
拓片无风自动!那符号竟亮起微弱的红光,如同被激活!紧接着,拓片后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内漆黑一片,有阴冷的风吹出。
“密室!”三人对视一眼,既惊且喜。
蓝彩蝶当先,沈青囊居中,慕容清断后,三人依次进入。通道向下倾斜,石阶湿滑,空气阴冷,隐隐有淡淡的……檀香味?
下行约十丈,前方出现一点微光。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石室中央,供奉着一尊半人高的石佛,佛像面容慈悲,但眼神中透着一种诡异的漠然。佛像前,摆着一个蒲团,一个香炉,炉中尚有未燃尽的香灰。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佛手中,捧着一卷非丝非绢、泛着温润光泽的……残图!
“火浣图!”慕容清低呼。
沈青囊上前,小心翼翼取下残图。入手温凉,材质奇特,展开一看,果然只剩一角,上面绘着扭曲的山川地形和一些古怪符号,与慕容清描述一致。但除此之外,并无特殊。
“寂灭为何将此图藏于此地?又为何留下线索?”蓝彩蝶疑惑。
沈青囊目光落在石佛和香炉上。她蹲下身,查看香灰。香灰颜色暗红,带着一丝极淡的腥气。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搓了搓,又闻了闻,脸色微变。
“这不是普通檀香……是混合了‘引魂花’和‘尸骨粉’的‘招魂香’!通常是邪教用来沟通幽冥、接引残魂的!”沈青囊沉声道。
“招魂香?寂灭想招谁的魂?”蓝彩蝶一惊。
沈青囊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尊石佛。她运起目力,仔细观察佛像双眼。突然,她发现佛像瞳孔深处,似乎镶嵌着两颗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晶体,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与香灰气息隐隐呼应。
“这佛像……是一个媒介!”沈青囊脑中灵光一闪,“寂灭将火浣图藏于此,又以招魂香和这尊特殊佛像为引,是在尝试沟通什么……或者,是在定位什么!”
她想起慕容清所说,火浣图标注的是“上古秘境”。寂灭莫非是想通过此图和招魂香,定位那秘境入口?或者说……那秘境中,有他需要的东西?甚至……与幽冥圣主有关?
线索越来越复杂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带走火浣图,回去再研究。”蓝彩蝶当机立断。
三人收起火浣图,迅速退出密室。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石室中那尊石佛的双眼,红光微微一闪,旋即熄灭。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回到地面,将密室复原。沈青囊心中却笼罩着一层阴云。火浣图到手,但谜团却更深了。寂灭、拜火教、幽冥圣主、上古秘境……这一切,似乎都指向西域,指向某个巨大的秘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慕容清问。
“去西域。”沈青囊目光坚定,“解铃还须系铃人。火浣图的秘密,拜火教的目的,甚至幽冥教的余孽,恐怕都系于西域。我们必须赶在拜火教之前,查明真相!”
蓝彩蝶点头:“不错。但西域路途遥远,凶险莫测,需做万全准备。我们先回药谷,从长计议。另外,需将此事告知洛道长和普泓大师,或许朝廷也应知晓。”
三人离开寒山寺废墟。夕阳下,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骨骸诉说着曾经的惨烈。而新的风暴,已在西域的地平线上酝酿。
就在她们离去后不久,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从废墟阴影中浮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冷笑,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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