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龛下那个藏着银子和纸条的缝隙,成了苏晚晚心中一个新的焦灼点。每一次殿门开合,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都能让她的心弦为之紧绷。她在赌,赌那个扫地宫女的忠诚与机敏,也赌这条临时建立的、脆弱不堪的联络线,尚未被其他人察觉。
端妃赏赐的衣料和头面被常嬷嬷仔细收进了箱笼,并未动用。苏晚晚以病中不宜奢华、恐折福分为由,依旧穿着往日素净的旧衣。常嬷嬷对此未置可否,只是目光在她那些半旧宫装的缝线处停留的时间,似乎又长了些许。
这种无声的审视,让苏晚晚如芒在背。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任何一丝不合时宜的举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等待的时光格外漫长。一日,两日……佛堂每日都有人打扫,但那缝隙中的东西,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苏晚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是那宫女未能发现?还是她发现了,却不敢或不愿回应?抑或是……东西已经被其他人取走?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开始思索其他途径时,转机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悄然而至。
那日雾气极大,数步之外便人影模糊,宫宇楼台都隐没在一片乳白色的混沌之中,连平日里清晰的鸟鸣声也显得沉闷而遥远。这样的天气,连护卫的巡逻都显得有些懈怠。
苏晚晚起身后,照例想在廊下走走。常嬷嬷因雾气太重,恐她着了寒气,劝了几句,见她坚持,便也由她,只是让云袖取来了厚斗篷。
行至廊下,果然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庭院中的花木、石径,乃至不远处的宫墙,都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轮廓。那名扫地宫女的身影,也如期出现在雾气中,正埋头清扫着被夜露和雾气打湿的落叶,动作比平日更显迟缓。
苏晚晚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她缓步向前,看似在欣赏廊檐下凝结的露珠,目光却紧紧跟随着那宫女的身影。
那宫女扫到靠近佛堂一侧的廊柱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是扫帚在地上划过的轨迹,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廊柱底部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被水汽浸湿的痕迹。
苏晚晚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里。待那宫女拖着扫帚渐渐消失在雾气深处,她才状似无意地走到那廊柱旁,俯身假装整理有些松动的鞋履。指尖迅速在那潮湿的痕迹上一抹,触手处,并非只是水渍,还带着一点极其细微的、沙砾般的质感。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点“沙砾”攥入掌心,直起身,对云袖道:“雾气太重,还是回去吧。”
回到内室,她迫不及待地摊开手掌。那并非沙砾,而是几粒被碾得极碎的、深褐色的……茶渣?其中混杂着一小片卷得极紧的、几乎与茶渣同色的薄纸片!
她小心翼翼地用簪尖挑开那纸片,将其展平。纸片上,用同样细密的炭笔,写着一个字:
“鹊”
鹊?
苏晚晚蹙眉沉思。是鸟雀的鹊?还是……人名?
她猛地想起,宫中低等宫女太监之间,私下里常有取些俚俗绰号的习惯,多以花草虫鸟为名,既好记,也便于隐藏真实身份。难道这“鹊”,指的是那个扫地宫女?
这是在告诉她联络人的代号?还是说,“鹊”代表着某种特定的含义或下一步的指令?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回应!一个积极的信号!那宫女不仅收到了她的东西,还冒险给出了回复!
苏晚晚心中一阵激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谨慎取代。对方只回了一个字,依旧含义不明,透着极大的保留和试探。这也正常,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谁也不敢轻易交托信任。
“鹊影……”她低声念着这个代号,仿佛能透过这简单的两个字,看到那个在深宫底层艰难求生、却又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瘦小身影。
有了代号,便算是真正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但接下来该如何?她需要更具体的信息,关于赵女史,关于端妃,关于那截丝线背后的真相。
她沉吟片刻,再次取出一小张纸条,这次,她写了稍多几个字:
“丝线何解?赵安否?”
她将纸条卷得比上次更细,再次用碎银子包裹好。这次,她没有选择佛龛,那个地方用过一次便不再安全。她将目光投向了后院那口用于浇灌花木的、平日罕有人至的旧水缸。水缸边缘与地面接触的缝隙,积满了湿泥和青苔,是个更加隐蔽的所在。
次日,雾气散去,天气晴好。苏晚晚再次借口散步,来到后院。她注意到,“鹊”在清扫水缸周围时,脚步有片刻的迟疑,目光飞快地扫过水缸底部的缝隙。
时机稍纵即逝。趁着云袖被一只突然飞过的蝴蝶吸引注意力的瞬间,苏晚晚裙摆拂过地面,那包藏着新问题的银子和纸条,便已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布满青苔的缝隙之中。
动作完成,她心中却无多少轻松。这如同蒙着眼在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之上。
“鹊”会再次回应吗?她能信任这个身份不明的低等宫女吗?赵女史的生死,端妃的意图,乃至她自身的安危,似乎都系于这微弱得如同蛛丝般的联系之上。
回到殿内,苏晚晚倚在窗边,望着庭院中那口沉默的旧水缸,目光悠远。
鹊影已现,迷局未解。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铜墙铁壁上,凿开了第一道微小的缝隙。
光,或许就在那缝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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