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蕴藏着神秘星芒的溪涧,苏晚晚带着石头,一路向南,跋涉更加谨慎。体内新得的星辉之力尚未完全驯服,如同一条略显桀骜的溪流,在经脉中奔涌,需要她分出部分心神不断引导、磨合。
数日后,连绵的陇西群山逐渐被甩在身后,地势开始变得平缓,空气中的湿意也明显加重。官道渐渐出现在视野中,虽依旧崎岖,但往来的人烟显然多了起来。挑着担子的行商,赶着驮马的队伍,间或还能看到一些佩戴刀剑、气息精悍的江湖客。
他们已抵达陇西与蜀州的交界地带。
苏晚晚寻了一处靠近官道、却能遮蔽行踪的小树林稍作休整。她需要了解一下前方的情况,以及蜀州目前的局势。
“石头,你去官道旁的茶寮打听一下,问问去蜀州城还有多远,最近路上可还太平?小心些,莫要与人冲突。”苏晚晚取出几枚铜钱递给石头。石头年纪小,模样也算老实,不容易引人注意。
“哎,姑娘放心!”石头接过铜钱,灵活地钻出了树林。
苏晚晚则靠在一棵树后,一边调息,一边留意着官道上的动静。她注意到,往蜀州方向去的行人商旅,脸上大多带着一种奔赴安稳之地的松弛,而从蜀州方向过来的一些人,眉宇间却似乎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约莫半个时辰后,石头回来了,脸上带着打探到消息的兴奋,也有一丝疑惑。
“姑娘,打听清楚了!顺着官道再走两天,就能到蜀州边境的第一个大镇‘金牛镇’。从金牛镇有官道直通蜀州城,听说路还算好走。”石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茶寮里那些歇脚的人都在议论一件事……”
“什么事?”苏晚晚问道。
“他们说,蜀州境内,最近好像也不太平。”石头压低了些声音,“有好几拨外地来的人,都在打听……打听关于‘星星’的古怪事情。”
苏晚晚心中猛地一凛:“星星?”
“嗯!”石头用力点头,“有的在问哪里有天降陨铁的传说,有的在打听古老观星台的遗迹,还有的……好像在找一种刻着特殊纹路的古铜片什么的……茶寮里的人说得含糊,但好像为了这些事,已经闹出过几起冲突了。”
刻着特殊纹路的古铜片!
苏晚晚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那里贴身放着星纹铜鉴碎片和星图薄板。一股寒意沿着脊椎蔓延开来。
消息走漏得这么快?还是说,追寻星眷者遗物的,本就不止一方势力?“影煞”是其中之一,那这些涌入蜀州的外地人,又属于哪些势力?他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青衣人曾说“陇西之地,水已浑了”,看来这浑水,已经开始向相对安稳的蜀州蔓延了。
“还有别的吗?关于那些外地人,有什么特征?”苏晚晚追问道。
石头努力回忆着:“听他们说,那些人打扮各异,有中原人,也有看起来像西北边民的,行事都比较低调,但眼神都挺吓人的。哦对了,还有人提到,前几天在金牛镇外,有人看到过穿着灰色衣服、行动很快的人,好像……好像跟我们在庙里遇到的那个有点像……”
灰衣!影煞的人果然也渗透进来了!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险。蜀州,看来也并非绝对的净土。
苏晚晚眉头紧锁。原本打算进入蜀州后,寻一处安静所在潜心修炼,如今看来,这个打算恐怕要落空了。她身怀星眷者遗物,本身又是星辉血脉,在这些追寻“星辰”秘密的势力眼中,无异于黑夜中的明灯。
必须更加小心。
“我们不去金牛镇了。”苏晚晚当机立断,“绕开官道和主要城镇,找小路进蜀州。”
“啊?那……我们去哪儿?”石头问道。
苏晚晚目光投向蜀州方向的连绵山峦,脑海中回忆起父亲笔记中的零星记载。父亲似乎提过,蜀州西南一带,山高林密,多有苗彝等族聚居,民风淳朴亦且彪悍,外界势力难以深入,且流传着一些极为古老的、关于巫鬼和自然神灵的传说,其中似乎也隐约涉及到星辰祭祀……
那里,或许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和探寻之所。
“我们去西南,去苍莽山一带。”苏晚晚做出了决定。那里地形复杂,异族林立,既能避开大部分追踪者的视线,或许也能找到一些不同于中原的、关于星辰的古老线索。
休息完毕,两人不再耽搁,彻底远离了官道,钻入了莽莽山林,朝着蜀州西南方向迂回前进。
山路难行,荆棘遍布,但对于早已习惯荒野的苏晚晚和机灵的石头而言,反而比走在可能危机四伏的官道上更觉安心。
苏晚晚一边赶路,一边抓紧一切时间修炼。有了星纹铜鉴碎片的辅助,加上之前瀑布星芒的馈赠,她的进步速度极快。丹田内的星辉气旋愈发凝实,对星辉之力的运用也渐渐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灌注和感知,开始尝试着将其附着于匕首之上,使得攻击更加凌厉,或是凝聚于双脚,提升奔行的速度与灵巧。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当星辉之力运转到极致时,周身似乎会形成一层极其微薄、若有若无的力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偏转普通的物理攻击,或是削弱一些阴邪气息的影响。这或许就是星辉血脉更深层次的运用雏形。
数日跋涉,他们已深入蜀州腹地,周遭的山势愈发险峻奇崛,云雾缭绕于山腰,随处可见飞瀑深潭,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清新与湿润。
这一日黄昏,他们正在一条狭窄的山谷中穿行,寻找合适的过夜地点。突然,苏晚晚耳廓微动,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了兵刃交击之声,以及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声音来自山谷前方拐弯处!
苏晚晚立刻拉住石头,闪身躲到一块巨岩之后,屏息凝神。
打斗声很快停歇,只剩下一些微弱的呻吟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野兽啃噬骨头的声音?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苏晚晚心中警惕大作。这荒山野岭,发生厮杀并不奇怪,但那股若有若无的、夹杂在血腥气中的阴冷邪异之感,却让她背脊发凉。
她悄悄探出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前方数十丈外,山谷的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看穿着打扮,像是寻常的行商或是山民。而在尸体中间,站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身穿深紫色劲装,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里,手中提着一柄仍在滴血的弯刀,气息阴冷。
而另一人……苏晚晚的目光凝固了。
那是一个身形高瘦、穿着怪异斑斓服饰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涂着几道赭红色的油彩,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由何种兽牙制成的项链。他手中并未持刃,而是握着一根乌黑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白色珠子的木杖。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老者的脚边,匍匐着一头体型硕大、形似猎豹,却通体漆黑、双眼赤红的怪异野兽!那野兽正低头啃噬着一具尸体的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方才那啃噬骨头的声音,显然就是它发出的!
苗彝巫者?还有这诡异的兽宠?
苏晚晚心中凛然。父亲笔记中曾提及,西南异族多有供奉自然灵、驱使毒虫猛兽的巫蛊之术,诡异莫测,与中原武学路数迥异,极难对付。
这两个人,为何会在此地杀人?那些死者,真的是普通行商吗?
就在苏晚晚心思急转之际,那手持弯刀的紫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阴鸷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倏地射向苏晚晚藏身的巨岩!
“藏头露尾的鼠辈,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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