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的目光再次投向黑暗深处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但时间不多了。棺椁的封印在持续减弱,‘寂灭源头’的低语早已渗透到塔的各个角落。塔主的神魂在无尽的寂灭侵蚀中挣扎,若再无指引归来,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一旦初代塔主彻底被寂灭同化,或者封印破碎,寂灭源头降临,整个混沌之塔,乃至塔外依附的无数世界,都将万劫不复。
“为何是我?”林劲羽声音沙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混沌之塔存在无尽岁月,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能承载火种的人?
“因为你的血脉,你的灵魂,你的……‘变数’。”慧觉的回答玄之又玄,“林家的噬魔血脉,是承载混沌最好的容器。而你的灵魂深处,带着一丝连我们都无法完全窥探的‘异数’,这或许是打破既定命运的关键。”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你之前,并非没有其他尝试者。但他们……都失败了。有的无法承受火种之力而崩解,有的在心境考验中迷失,还有的……倒在了清道夫的清除之下。你是目前唯一走到这里的。”
林劲羽沉默了。
愤怒与不甘依旧在胸腔中燃烧,但慧觉的话语,也像冰冷的雨水,浇醒了他。
无论这是否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至少有一点慧觉没有说谎——寂灭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从镇魔狱的魔尊分魂,到起源之碑的寂灭意念,再到青铜巨门后的恐怖咆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要吞噬一切的毁灭欲望。
如果初代塔主倒下,封印破碎,那么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想要守护的、他在意的一切,都将在寂灭中化为乌有。
牺牲他一人,或许能换取一线生机。
但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吗?
成为封印核心,意味着他将永远被禁锢在那具青铜棺椁之上,与寂灭源头永恒对抗,直至意志被磨灭,或者……像初代塔主一样迷失。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修行至今,历经磨难,不是为了成为某个伟大存在的替代品,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冰冷的封印零件!
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前路是绝境,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杀出一条生路!
林劲羽眼中混乱的光芒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慧觉:
“如果……我拒绝呢?”
慧觉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问,脸上并无意外,只是那悲悯之色更深:“若无引路之灯,塔主归来无望。封印破碎,寂灭降临,万物终焉。你……亦无处可逃。”
“我不是问后果。”林劲羽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我是问,除了成为灯油或者封印核心,有没有……第三条路?”
“比如,”他盯着慧觉的双眼,一字一顿,“我亲自进入无序深处,找到迷失的塔主,把他……带回来!”
慧觉愣住了。他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澜,那是震惊,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无序深渊,是法则的坟墓,概念的荒漠!连塔主那般存在都会迷失其中,你如今重伤之躯,金丹濒碎,神魂欲裂,踏入其中,顷刻间便会失去自我,化为无序的一部分!”
“留在原地,亦是慢性死亡。”林劲羽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挣扎着稳住身形,他感受着体内三种沉寂的火种,以及那遍布裂痕却依旧顽强跳动的心脏,咧开一个染血的笑容,“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何不选择一个……更主动的死法?”
他不再理会慧觉,目光投向那盏熄灭的引路之灯,又看向黑暗深处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不需要完全重燃引路之灯,那需要他献祭自身。他只需要……暂时点燃它!借助那一瞬间的光芒,看清通往塔主迷失方向的道路!
然后,凭借自身与三种火种的微弱联系,以及那一丝所谓的“变数”,强行闯入无序深处!
这无异于自杀!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不屈服于所谓“命运”的道路!
“你疯了!”慧觉看出了他的意图,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焦急之色,“你会彻底湮灭的!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湮灭吧。”林劲羽大笑,笑声在这片死寂的深渊中显得格外刺耳,“总好过……成为别人棋盘上,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催动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
混沌金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扩大,几乎要彻底碎裂!心脏处的混沌之心疯狂跳动,强行榨取着最后的混沌本源!三种沉寂的火种被他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激发!
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混沌源火,一丝沉淀着时光力量的灰烬,一点顽强不灭的生命绿意,三者艰难地在他掌心汇聚,扭曲,融合!
他要将这三股力量,强行灌入那盏熄灭的引路之灯!
“住手!”慧觉惊呼,想要阻止,但似乎受到某种限制,他无法离开那盏燃烧的油灯光芒范围。
就在林劲羽手中那极不稳定的三色光团,即将触碰到引路之灯的刹那——
异变再生!
他怀中的混沌珠,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狼王巢穴的储物戒残片,以及玄玑真人那枚记载信息的玉简,竟同时产生了某种共鸣,自主飞了出来!
三件物品悬浮在他面前,彼此气机交缠,光芒流转,最终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了一副残缺的、不断变幻的星图!
星图之中,有七个光点格外明亮,其中三个,与林劲羽拥有的火种位置对应。而另外四个模糊的光点,则指向了塔的更上层!
在这副星图出现的瞬间,林劲羽感觉到自己与那具巨大青铜棺椁上的七柄火焰巨剑,产生了某种超越空间的联系!
尤其是对应他三种火种的那三柄剑,微微震颤起来,似乎要脱离封印,向他飞来!
“这是……七大火种的共鸣星图?!还有……棺椁封印的感应?!”慧觉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茫然,“这不可能!这些东西怎么会……”
就连那无尽黑暗深处,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猛地震动了一下!
棺椁之上,那对应着林劲羽未曾获得的四种火种的巨剑,光芒骤然变得极不稳定,整个封印大阵都随之波动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寂灭气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从棺椁的缝隙中,缓缓弥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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