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梅山庄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响声。叶风跟着西门雪穿过曲折的回廊，目光不由自主被四周的景致吸引——古朴的建筑，精心修剪的梅树，处处透着肃穆与冷清，与山庄主人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你父亲...
家父外出访友，三日后方归。西门雪头也不回，声音恢复了初见时的冷峻，你可以先在客房住下。
叶风嘴角微扬。这位西门小姐自从在山路上被他戳穿身份后，就一直这副别扭模样。明明耳尖还红着，偏要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那多叨扰了。叶风故意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满意地看着西门雪后背一僵。
客房清雅简朴，一尘不染。叶风刚放下行囊，西门雪便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檀木匣子。
她将匣子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等等。叶风叫住她，这是什么？
西门雪背对着他，肩膀线条紧绷：父亲交代，若有持梅花玉佩来访者，便将此物交予他。
叶风挑眉，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封已经泛黄的信笺，封口处盖着西门家的火漆印。他小心拆开，展开信纸，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儿叶风：
若你读到此信，说明已与西门家小姐相见。当年为父与西门凛兄约定，持此玉佩前来者，当为西门雪夫婿。此乃两家之盟，不可违背...」
叶风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飞快扫过接下来的内容——这是一封婚约信！父亲与西门凛早在二十年前就定下了娃娃亲！
这...叶风抬头，正对上西门雪偷偷回望的目光。四目相对，西门雪像被烫到一般迅速转回头去，但叶风已经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红晕。
你早就知道？叶风晃了晃信笺。
西门雪的耳根红得滴血，声音却冷硬如铁：上月才知。父亲说若有人持家传玉佩上门，便是...便是...她说不下去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叶风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他慢条斯理地折好信笺，故意拖长声调：原来西门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啊~
胡说什么！西门雪猛地转身，眼中怒火与羞意交织，那...那不过是长辈们的玩笑！如今你我...你这样子...她的目光在叶风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扫过，又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
叶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以他现在这副模样，谈婚论嫁实在有些荒谬。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浪子叶风，怎会放过这么好的调侃机会？
我这样子怎么了？叶风向前一步，逼近西门雪，西门小姐是嫌弃为夫不够英俊？
西门雪气得拔剑，无耻之徒！
剑尖直指叶风咽喉，与山路上那一幕如出一辙。但这次叶风不退反进，任由剑尖抵在自己皮肤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西门小姐舍得杀未来夫君吗？
西门雪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开始游移：谁...谁要嫁给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叶风的眼神微微一暗，虽然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西门雪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受伤。
抱歉，我...她收剑入鞘，罕见地流露出歉意。
叶风摆摆手，转身走向窗边：不必道歉，你说的是事实。他望着窗外盛放的梅树，声音轻了下来，这副皮囊确实不伦不类。
房间陷入沉默。西门雪站在原地，看着叶风修长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为他镀上一层银边，长发如瀑垂落，美得不似凡人。可那站姿，那肩膀的线条，又分明透着男子的英气。
我...西门雪咬了咬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风回头，已经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西门小姐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眨眨眼，是担心为夫不能满足你？
下流！西门雪气得一脚踹翻凳子，夺门而出。
叶风大笑，直到西门雪的脚步声远去，笑容才慢慢收敛。他低头再次阅读那封信，父亲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
「...西门雪性情刚烈，但心地纯善，与你正好互补。两家剑法本同源异流，若能合璧，或可重现天外飞仙全貌...」
父亲啊父亲，叶风轻声叹息，您可给我出了个难题。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叶风耳尖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信，实则已经锁定了声音来源——有人躲在窗下偷听。
嘴角微勾，叶风故意大声自语：唉，既然西门小姐看不上我，明日便告辞吧。这婚约...作废也罢。
你敢！窗外一声娇叱，西门雪翻身而入，剑已出鞘，西门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叶风忍俊不禁：那西门小姐是要留我？
西门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羞恼交加：我是说...婚约岂是你说废就废的！
那到底是要废还是不废？叶风步步逼近，将西门雪逼至墙角。
西门雪后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叶风身上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鼻尖，让她心跳加速。这个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叶风长而翘的睫毛，以及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
我...西门雪别过脸去，婚约是父辈所定，自然...自然不能轻废。但你我素不相识...
谁说素不相识？叶风轻笑，西门小姐不是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吗？
胡说八道！西门雪声音拔高，却底气不足。
叶风凑近她耳边，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那为何在山路上，我救你之时，西门小姐看我的眼神那般专注？
西门雪浑身一颤。她确实记得那一刻——月光下，白衣胜雪的翩然而至，剑光如虹，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她归因于死里逃生的激动。可现在想来...
那是...那是因为我认出了叶家剑法！西门雪强辩道。
叶风不置可否，突然伸手取下西门雪发间的玉簪。如墨长发倾泻而下，与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你干什么！西门雪慌忙去抢。
叶风高举玉簪，身形一转已退到安全距离：定情信物，我收下了。
还给我！西门雪气得跺脚。
来拿啊~叶风晃了晃玉簪，转身就跑。
西门雪拔腿就追。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客房，在万梅山庄的庭院中追逐起来。月光如水，梅花纷飞，两道身影在回廊假山间穿梭，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鸟。
站住！西门雪一个腾跃，拦在叶风面前，剑已出鞘。
叶风笑吟吟地将玉簪别在自己发间：娘子好身手。
谁是你娘子！西门雪一剑刺来。
叶风侧身避过，软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铮鸣。西门雪剑法凌厉，招招紧逼；叶风则身形飘忽，以柔克刚。转眼间已过了数十招，谁也奈何不了谁。
西门小姐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叶风真心赞叹。
西门雪冷哼一声，剑势却不知不觉缓和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叶风的剑法虽与自己风格迥异，却有种奇妙的互补感。特别是当他用出那些疑似天外飞仙的招式时，自己的剑仿佛受到牵引，自然而然地配合起来。
你刚才那招...西门雪突然收剑，是从哪里学来的？
叶风也停下动作，微微喘息。长时间的追逐打斗让他胸口起伏，这个动作在现在的身体上显得格外明显。西门雪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家传剑法。叶风收起玩笑的表情，《天外飞仙》残本。
西门雪瞳孔微缩：果然如此。父亲说过，叶家的天外飞仙与我们西门家的吹雪剑法本是一体。
一体？叶风来了兴趣。
西门雪犹豫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跟我来。
她带着叶风来到山庄深处的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两名剑客背对而立，一人白衣如雪，一人蓝衫似水。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西门雪轻声道，他们不只是对手，更是...
是什么？叶风追问。
西门雪摇头：父亲没说。但两家剑法确实有共通之处。她看向叶风，或许...这就是他们定下婚约的原因。
叶风若有所思。如果两家剑法真能互补，那集齐《天外飞仙》全本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不过眼下...
所以，他凑近西门雪，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西门小姐是承认这门婚约了？
西门雪红着脸推开他：我只是陈述事实！谁要嫁给你这...这...
这什么？叶风不依不饶。
这不男不女的混蛋！西门雪脱口而出，随即又后悔了，我不是...
叶风却大笑起来，笑声在密室中回荡：说得好！不过...他突然正色，西门小姐可要想清楚，若真嫁给我，到底是娶了个娘子，还是嫁了个夫君？
西门雪被问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身上。叶风长发如瀑，眉眼如画，却站得笔直如松；西门雪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却面若桃花。
这一刻，性别与身份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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