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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异香焚骨**
**(上)**
石国边陲的夜像一块浸透墨汁的兽皮,粘稠得连月光都渗不进去。秦怡宁躺在石室榻上,冷汗浸透的乌发贴在苍白的脸颊,她咬住唇,齿间溢出的呻吟被窗外暴雨碾碎。这是她第三个孩子,分娩的疼痛却比前两次更诡谲——宫缩的间隙里,她仿佛听见花苞在骨骼深处绽开的细响。
“子陵…不对劲…”她攥住丈夫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他腕骨。
石子陵眉心金纹忽明忽暗,那是石族血脉暴动的征兆。产房内漂浮着淡粉色的雾,混着某种甜腻到令人眩晕的香,连墙角青铜灯盏的火苗都凝成一颗颗浑圆的珠,悬在半空不坠。接生的嬷嬷早已昏厥在地,掌心还粘着一片从婴孩身上剥落的胎衣——那胎衣薄如蝉翼,内里缀满细小的金蕊。
婴儿啼哭响起的刹那,暴雨骤停。
石子陵的剑锋悬在婴孩眉心三寸,终究没有落下。
那孩子裹在沾血的襁褓里,乌发垂至肩头,睫毛挂着细碎冰晶,瞳孔深处浮着两轮重叠的金环。最瘆人的是他的胸口——没有婴儿该有的褶皱与胎红,只有一片玉色的光滑,像被人精心打磨的偶人。
“重瞳…”秦怡宁声音发颤,“可毅儿明明已经…”
“不是石毅那种。”石子陵割破指尖,以血为墨在婴孩眼皮上画符,“你看他瞳孔边缘。”
血符没入皮肤的瞬间,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
他眼底金环坍缩成细线,最终凝成普通婴孩的漆黑。只是那漆黑太过浓郁,仿佛能把光都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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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石村祖地的晨雾总带着铁锈味,像谁把生锈的刀埋在了土里。
老村长抱着裹兽皮的婴孩站在祭坛前,枯掌抚过石碑上剥落的“武”字。怀中的孩子不哭不闹,脖颈缠着一串狼牙——每颗牙尖都刻着微型符阵,压制着他身上愈发浓郁的异香。
“造孽啊…”他瞥见孩子从襁褓中探出的脚踝,那皮肤下竟浮着淡青的血管纹路,如同叶脉。
村口老柳树的枝条无风自动。
一年后的某个雨夜,村长死在了藤椅上。
人们发现他时,他左手攥着半块发霉的麦饼,右手垂在喂鸡的陶碗里。碗底残余的粟米间,有几粒晶莹如盐的粉末——那是雨族特制的“葬魂砂”,遇水则化,溶进粥里便是穿肠毒药。
“扫把星!”有人用木棍戳着蜷在草垛里的叶风。两岁的孩子已有垂腰长发,发梢泛着诡异的淡金,被扯落的发丝落地即生出一簇白花,“自从他来,后山的灵泉都枯了!”
火把投上柴堆时,叶风正在啃一根沾泥的萝卜。他不懂为什么平日给他塞野果的婶娘们在哭,也不懂那个总用烟斗敲他手心的老头为何躺在木匣里不动了。直到焦味钻进鼻腔,脚踝传来灼痛,他才发现那些跳动的橙红是会吃人的。
疼痛是突然炸开的。
柴堆里混着黑狼草,这种专克灵体的毒藤让他的愈合能力迟滞如凡人。皮肉烧焦的噼啪声中,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呜咽——不像人类,倒像被箭矢贯穿肺叶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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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濒死的刹那,他眼底金线突然游动如蛇。
封印裂开一丝缝隙。
七百二十一种逃遁路线在重瞳中铺展,每一根燃烧的木柴都映出未来三息的轨迹。叶风蹬开烧断的草绳,赤脚踩过最薄弱的火焰间隙,身后爆开的火星像一场逆行的流星雨。
河水冷得刺骨。
叶风把自己沉到河底最深处,皮肤上燎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这条河浸泡过石村祖辈淬体的药渣,此刻却与他的血脉产生诡异的共鸣。新生的肌肤透出珠母光泽,脚踝叶脉状纹路蔓延至大腿根,胸口微微隆起如花苞初绽。
岸上传来村民的惊呼。
他们看见河面泛起七彩光晕,成群箭毒蛙浮出水面,却温顺地托起昏迷的孩童。老柳树最粗的枝条突然断裂,恰好横在追兵脚下。
三百里外,背着石昊的马车正在穿越瘴气林。
四岁的孩童突然扒住车窗,他胸口的至尊骨空缺处隐隐发烫:“阿爸,我闻到…莲子的味道…”
雨幕深处,一双属于雨族密探的眼睛,正盯着河面渐渐消散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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