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张轻飘飘的图纸,此刻在陈锐手中却重逾千斤。上面精细描绘的,不仅仅是他赖以成名的“飞雷炮”,更是他脑海中尚未落地的构想,是他试图在这个时代立足、对抗“灯塔”的智慧核心!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敌人不仅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拥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洞察力,能够窥探,甚至预判他的技术思路!
“指……指导员,这……”栓子看着图纸,声音发颤,脸上满是惊骇。连他这个不太懂技术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王铁牛铁青着脸走过来,看到图纸内容,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这帮杂碎连这个都画出来了?!”
陈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图纸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愤怒只会让人失去判断。他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灯塔”在技术上的模仿和追赶,已经亮起了红灯。他必须跑得更快,必须建立起对方难以复制,甚至难以理解的新优势。单纯的火力和爆破,已经不够了。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穿着奇特装备的“灯塔”士兵尸体,最终定格在那个发出“滋滋”声的诡异金属盒子上。
通讯!情报传递!
这才是现代战争真正的力量倍增器!也是“灯塔”可能同样拥有,甚至更为先进,但红军目前几乎为零的领域!
“铁牛,打扫战场,所有敌人的装备,尤其是这个,”陈锐捡起那个金属盒子,“还有他们身上任何看起来不寻常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带回窑洞,严格保密!”
“明白!”王铁牛重重点头。
回到支队驻地,气氛更加凝重。牺牲战士的遗体被妥善安置,伤员得到救治,但一股无形的低压笼罩在所有人头上。赵大山听闻了战斗经过和图纸的事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临时指挥所里,陈锐将那份图纸放在赵大山面前。
“支队长,‘灯塔’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他们不仅在追杀我,更在窃取,甚至可能预判我们的技术。”陈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不能只跟他们比谁造的炮更厉害,我们必须看得更远,动得更快。”
赵大山盯着图纸,半晌,猛地一拍桌子:“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你说,怎么办?”
“我们需要眼睛和耳朵,需要能瞬间传递消息的‘顺风耳’!”陈锐斩钉截铁地说,“我请求,立即着手建立我们支队自己的野战通讯网!”
“通讯网?”赵大山一愣,“你是说……电话?”
“对!简易野战电话!”陈瑞解释道,“利用我们缴获的电话线、电池,加上我们自己能找到的材料,构建一个覆盖我们主要驻地、前出哨位,尤其是连接窑洞兵工作坊的网络。一旦建成,敌情传递、命令下达,都能快上数倍!”
赵大山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皱眉:“这玩意儿……好使吗?听说那东西娇贵得很,而且,咱们哪来那么多电话机?”
“没有电话机,我们就自己做!用矿石,用电磁铁,土法上马!”陈锐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线不够,我们就省着用,优先保障关键节点!支队长,这是我们必须迈出的一步!否则,我们永远会被‘灯塔’牵着鼻子走!”
看着陈锐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然,联想到“灯塔”那神出鬼没的行踪和精准的袭击,赵大山一咬牙:“好!老子信你!需要什么,你列单子!人手,还是你技术小组那几个人,不够我再调!这个‘网’,必须给老子尽快织起来!”
代号“蛛网”的通讯网络建设计划,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高速启动。
窑洞兵工作坊再次变成了一个嘈杂的“实验室+车间”。陈锐将小组人员分成了两拨。一拨由老木头带领,继续火药和武器的标准化生产,确保部队基本战斗力。另一拨,则由他亲自带领,包括栓子、大牛和李水根,全力攻关通讯设备。
最大的难题是电话机。没有成品,一切从零开始。
陈瑞凭借记忆,画出了简易磁石电话机的结构图。核心是线圈、磁铁和振动膜。磁铁好解决,从一些缴获的设备上拆。线圈需要极细的漆包线,这成了天大的难题。
“指导员,这……这线比头发丝还细,还要裹上一层漆,咱们上哪儿弄去?”栓子看着图纸,一脸愁容。
“想办法!”陈锐目光坚定,“去找!去缴获的物资里翻,看看有没有废弃的电机、变压器,哪怕是指南针里的线圈也行!把最细的铜线小心拆下来!”
与此同时,他派人四处收集一种天然的晶体——方铅矿,这是制作简易矿石检波器的关键材料,可以替代电子管实现信号接收。
另一项艰巨的任务是架设线路。王铁牛抽调了绝对可靠的战士,组成架线班。他们背负着沉重、有限的缴获电话线,利用树林、岩石做掩护,小心翼翼地将线路从支队部,向着几个前出哨位和窑洞方向延伸。为了节省线路,他们不得不选择最崎岖、最隐蔽的路径,攀爬、挖掘,辛苦异常。
过程中,质疑和挫折从未间断。
一次夜间架线,两名战士因为不熟悉线路特性,导致短路,不仅烧毁了一段宝贵的线路,还差点引发火灾。
还有一次,好不容易架设到前沿哨位的线路,被不知情的巡逻队伍不小心挂断,导致通讯中断了大半天。
更有些老战士私下议论:“净整这些没用的洋玩意儿,有这功夫,多练练拼刺刀不好吗?”
陈锐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他白天在窑洞指导设备制作,解决技术难题,晚上则研究那个缴获的金属盒子,试图破解“滋滋”声的秘密,常常熬到深夜。他的眼窝深陷下去,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知道,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第一台土制电话机,在窑洞里发出了微弱但清晰的“嗡嗡”声!当栓子在一端对着自制的话筒喊话,陈锐在另一端从耳机里听到模糊但可辨的声音时,整个小组都沸腾了!
“通了!指导员!通了!”栓子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陈锐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微弱的声音,代表着希望!
更多的“土电话”被制造出来,线路在不断延伸。陈锐编写了简单的通讯守则,开始培训第一批通讯兵,教他们如何呼叫、应答,如何维护线路。
“蛛网”,正在悄然张开。
真正的考验很快到来。
这天下午,一股约一个连的敌军,试图利用复杂地形,迂回偷袭支队侧翼的一个前出警戒阵地。按照以往,等哨兵发现敌情再跑回支队部报告,敌军很可能已经完成包围。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
警戒阵地上的哨兵,第一时间摇响了那台崭新的土电话手柄。
“叮铃铃——”
支队部临时设立的通讯点,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守候在旁的通讯兵一把抓起听筒。
“鹰巢!鹰巢!这里是前哨一号!发现大量敌军向我侧翼运动!重复,大量敌军向我侧翼运动!”
消息在几秒钟内传到了赵大山耳中。
赵大山又惊又喜,猛地摊开地图,根据前哨汇报的敌情,迅速做出判断和部署。
“命令二营,立刻向左翼山梁运动,抢占制高点!”
“命令突击连,向河谷地带穿插,截断敌军退路!”
一道道命令通过刚刚建成的“蛛网”迅速下达。各部队反应速度远超以往。
当那股迂回的敌军气喘吁吁地爬到半山腰,准备发动突袭时,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占据有利地形、严阵以待的红军战士密集的火力!
战斗毫无悬念。敌军被迎头痛击,丢下几十具尸体,仓皇败退。红军以极小的代价,粉碎了一次危险的偷袭。
捷报传来,整个支队都轰动了!
直到此时,那些曾经质疑“蛛网”的人才真正明白,这几根不起眼的电线,究竟意味着什么!它带来的,是指挥效率的质的飞跃,是无数战士生命的保障!
赵大山用力拍着陈锐的肩膀,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好啊!陈锐!你这‘蛛网’,真是神了!这才是真正的千里眼顺风耳!”
看着欢呼的将士们,陈锐心中也充满了欣慰。他终于为这支队伍,装上了一个属于现代战争的神经中枢。
然而,就在夜幕降临,陈锐独自一人在窑洞内,再次研究那个缴获的金属盒子时,他鬼使神差地,将土电话的听筒线,尝试着接触了盒子表面的那些细微电路纹路。
听筒里,原本微弱的“滋滋”声,陡然变得清晰、规律起来,并且,似乎……夹杂着某种极有节奏的、断断续续的滴答声!
陈锐浑身一震,猛地坐直了身体!
这声音……这规律……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电流噪音!这分明是某种……编码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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