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云杀局,混沌法相现世,秦无尘以一己之力反杀多名炼虚,重创强敌,最终飘然远遁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大荒域。
“混沌法相”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无数修士心中炸响。法相,乃是炼虚境修士道果的体现,通常与自身灵根、功法、血脉传承息息相关,形态各异,如剑相、火相、龙相、星辰相等等。但“混沌法相”,闻所未闻!那模糊的、仿佛能吞噬演化万物的灰色漩涡,其展现出的恐怖威能,让所有听闻者都感到心悸与难以置信。
秦无尘的实力评估,被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再无人敢将他视为寻常的炼虚初期散修。各方势力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招揽之声渐息,忌惮与审视之意更浓。所有人都明白,天骄宴上,此子必将是一匹搅动风云的黑马。
而此刻的风暴中心——秦无尘,却并未返回纷扰的荒古城。暗星云一战,他虽凭借初成的混沌法相扭转战局,但自身消耗巨大,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强行催动法相对混沌元神和肉身的负担超乎想象。他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和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突破。
他驾驭着灵光黯淡的混沌星梭,凭借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在大荒域边缘一片极其荒芜、空间结构复杂多变的“迷乱星海”中,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空间褶皱。这里空间层层叠叠,如同迷宫,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寻常修士绝不会踏足。他开辟了一处临时洞府,布下重重禁制后,开始了闭关。
这一次闭关,便是半年。
洞府内,秦无尘盘膝而坐,周身混沌之气缭绕,气息起伏不定。与暗星云杀局中那股霸绝天地的威势相比,此刻的他气息内敛,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但眼神却愈发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星璇生灭,混沌演化。他在全力疗伤,同时更重要的,是消化凝聚混沌法相带来的感悟。
混沌法相,并非简单的能量聚合,而是他对混沌大道理解的具象化,是元神与虚空法则初步交融的产物。维持和催动它,需要极其庞大的神念和精纯的混沌本源。此次强行凝聚,虽险死还生,却也让他对炼虚境的本质,对自身之“道”,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法相是道之延伸,是撬动天地法则的支点。我的混沌法相,如今只是雏形,若能不断完善,未来威力不可限量……”秦无尘心中明悟。同时,他也清楚,混沌法相太过惊世骇俗,日后非生死关头,绝不能轻易动用,否则必引来滔天祸患。
这一日,他伤势终于痊愈,修为也彻底稳固在炼虚初期巅峰,甚至因祸得福,对混沌之力的掌控更加精妙入微。就在他准备出关,前往天骄宴时,洞府外的禁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波动。
不是攻击,而是……拜访?
秦无尘眉头微皱。此地极其隐秘,他自信无人能追踪到此。是谁?
他神识悄然探出,穿过层层空间褶皱,看到了洞府外的景象。只见无尽的虚空乱流中,静静地悬浮着一叶扁舟。舟身古朴,由某种翠绿色的神竹制成,散发着宁静而磅礴的生命气息。舟头站着一位青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仿佛蕴藏着无尽智慧。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却与周围的虚空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秦无尘的神识扫过,竟有种泥牛入海的感觉,根本探不出老者的深浅!
深不可测!
秦无尘心中凛然。此老者的修为,绝对远超炼虚,至少是合体期,甚至可能更高!而且,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其实力与手段,堪称恐怖。
是敌是友?
秦无尘略一沉吟,挥手打开了洞府禁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方既然以礼相待,他也不能失了气度。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请进。”他的声音平静地传入虚空。
青袍老者微微一笑,一步踏出,便已穿过重重空间障碍,出现在洞府之内,仿佛瞬移一般。他目光扫过简陋的洞府,最后落在秦无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老朽姜云岚,冒昧来访,还望秦小友勿怪。”老者拱手,语气温和,自带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姜云岚!姓姜!
秦无尘瞳孔微缩,心中瞬间明了。该来的,终究来了。而且来的,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他起身还礼:“原来是姜前辈,晚辈秦无尘,不知前辈驾临,有何指教?”
姜云岚拂袖,两个蒲团出现,他自顾自坐下,示意秦无尘也坐。“小友不必紧张。老朽此来,并非问罪,也非招揽,只是受人之托,来与小友叙叙旧,顺便……解开一些小友心中的疑惑。”
“受人之托?叙旧?”秦无尘坐下,心中念头飞转。受谁之托?姜悠然?
姜云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看来小友已经猜到了。不错,是悠然那丫头。她虽在族中圣地闭关,无法亲至,但一直牵挂着小友。得知小友在大荒域的消息,特别是暗星云一战后,更是忧心不已,苦苦哀求老夫前来,确保小友平安。”
秦无尘心中一震,一股暖流涌过,但面上依旧平静:“有劳悠然挂念,也多谢前辈援手。不过,以前辈之能,若要确保晚辈平安,似乎不必亲自前来这荒僻之地吧?”
姜云岚哈哈一笑:“小友是聪明人。老夫此来,确有他意。首先,是代悠然,也是代姜家,向小友解释一些往事。”
他神色略显追忆,缓缓道:“想必小友心中一直有疑,当年在四方大陆,悠然为何不告而别,被接回姜家?”
秦无尘默然点头。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结。
“此事,说来话长。”姜云岚轻叹一声,“我姜家,乃上古神裔,传承自太古神凰,血脉尊贵,但也背负着巨大的使命与枷锁。悠然这孩子,身负的并非寻常灵体,而是我族传说中才有的‘元素圣体’!此圣体乃天地元素本源所钟,觉醒之初需在族中圣地,以秘法引导,方能彻底激发潜能,否则有爆体而亡之危。当年她因与小友在通天塔中的际遇,圣体提前苏醒,气息外泄,已引动天地元素暴动,危在旦夕。龙婆婆不得已,才动用紧急手段,撕裂虚空,将她带回族中。事出突然,未能与小友道别,实乃情非得已。”
秦无尘静静地听着,原来如此……并非抛弃,而是救命!他心中的那个结,悄然松动了几分。
“悠然回归族中后,便一直在圣地闭关,接受最严格的传承洗礼,非是老夫夸口,其进境一日千里,如今修为,恐怕已不逊于小友了。”姜云岚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随即话锋一转,看向秦无尘,目光变得深邃,“而小友你……身负的混沌之道,更是让老夫惊讶。混沌,乃万道之源,缥缈难测,古往今来,能以此道踏入炼虚,并凝聚法相者,凤毛麟角。你的潜力,无限。”
“前辈过奖。”秦无尘语气平淡。
“非是过奖。”姜云岚摇头,“正因如此,小友与悠然之事,在族内才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族内对此,态度分化。一部分人,如老夫,认为小友天纵奇才,与悠然相识于微末,情谊深厚,若你二人能携手并进,未必不是一桩美事,或能助我姜家再进一步。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持反对态度。”
“原因有三。”姜云岚伸出三根手指,“其一,门第之见。姜家乃上古神裔,规矩森严,悠然身负圣体,地位超然,她的道侣,需门当户对,至少是同等古族的嫡系传人。小友你……散修出身,虽天赋异禀,但根基浅薄,在那些人眼中,终究是……不够资格。”
“其二,利益纠葛。族内一些派系,早已为悠然物色好了联姻对象,以期巩固权势。你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自然视你为眼中钉。暗星云之局,背后未必没有他们的影子。”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姜云岚目光锐利地看向秦无尘,“便是你的混沌之道!此道太过霸道,也太过凶险。他们担心,悠然的元素圣体,最终会成为你混沌大道成长的资粮!道途之争,大于一切!这是他们绝不能容忍的!”
秦无尘沉默片刻,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晚辈之道,在于包容演化,而非掠夺吞噬。晚辈对悠然,唯有守护之心,绝无利用之念。此心,天地可鉴。”
姜云岚凝视着秦无尘,似乎要看清他灵魂深处。良久,他缓缓点头:“老夫信你。否则,今日来的,就不会是老夫,而是族内的执法队了。”
洞府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前辈今日之言,是为警告,还是为提醒?”秦无尘问道。
“是提醒,也是……一个选择。”姜云岚道,“天骄宴在即,那将是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也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若你能在天骄宴上脱颖而出,展现出足以震慑群伦的实力与潜力,族内反对的声音,自然会小很多。但前路凶险,觊觎悠然者,视你为绊脚石者,皆非易与之辈。甚至我姜家内部,也会有人对你出手。”
“如何抉择,在于小友自己。”姜云岚站起身,“老夫言尽于此。这块玉符你收好,若遇生死危机,或可想方设法将其捏碎,或能保你一命。但此符只能用一次,慎之。”
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符飘到秦无尘面前。
“另外,悠然让老夫带句话给你。”姜云岚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开始模糊,“她说……‘无尘哥哥,天骄宴上,等我。’”
话音落下,人影已杳,唯有那叶扁舟,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虚空乱流之中。
洞府内,只剩下秦无尘一人,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玉符,久久不语。
往事云雾,今日方得拨开一角。前路艰难,却也更加清晰。
姜云岚的话,证实了他的许多猜测,也让他看清了姜家内部的复杂局势。阻力巨大,但……并非没有希望。至少,悠然的心意未变,姜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天骄宴……证明自己的舞台么?
秦无尘眼中,燃起熊熊斗志。所有的阻碍,都将成为他磨砺道心的磐石!所有的敌人,都将成为他登临绝巅的踏脚石!
为了再见悠然,为了守护这份情谊,更为了……他自己的混沌大道!
他收起玉符,长身而起,目光穿透洞府,望向那无尽星海的深处。
是时候,前往天骄宴了!
混沌星梭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载着它的主人,驶出了这片隐秘的星域,朝着那风云汇聚之地,破空而去!
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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