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曦羽的五脏六腑里,疼得他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看着阮·梅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她眼底那片近乎漠然的审视,看着脚边那只虎视眈眈的碎星王虫,一股滔天的戾气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像个玩物一样,被这些女人抢来抢去?凭什么他的自由,要被别人随意践踏?凭什么他连最后一丝反抗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丰饶星神之子的骄傲,九尾狐人的傲骨,还有意识深处那个黑化自己的嘶吼,在这一刻交织成了一股疯狂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曦羽的手指猛地收紧,死死攥住了那柄腥红色的长柄太刀。刀柄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他心底的绝望。
这一次,他没有再将刀对准那只坚硬如铁的碎星王虫。
他的视线,越过了王虫的头顶,直直地锁定了那个站在不远处、抱着中阮的女人。
阮·梅。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只要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他就能逃出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是野草般疯长,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曦羽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他无视了右腿骨碎裂的剧痛,无视了浑身肌肉的抽搐,猛地抬起头,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腿,朝着阮·梅的方向,踉跄着冲了过去。
腥红色的刀光,在天光下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血色闪电,直逼阮·梅的咽喉。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得手了!”
曦羽的心底,爆发出一声狂喜的呐喊。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刀刃划破阮·梅脖颈肌肤的触感,想象到了那个女人脸上错愕的表情,想象到了自己挣脱囚笼、奔向自由的场景。
然而,下一秒——
预想中的鲜血四溅没有出现。
只见阮·梅的身体,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极其自然地朝着侧面微微一偏。
那道看似势在必得的刀光,就这样擦着她的旗袍裙摆,落空了。
快。
快得不可思议。
快得让曦羽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一个点。
他甚至没能看清阮·梅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柄凝聚了他所有希望的太刀,就已经劈在了空处。
“嗡——”
刀身因为惯性,带着他的身体狠狠旋转了半圈。右腿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疼得他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突然在他的耳边炸响。
是碎星王虫!
那只被他无视的凶物,早已被他的举动彻底激怒。暗红色的复眼闪烁着暴戾的光芒,尖锐的前肢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匕首,带着撕裂钢铁的力量,朝着他握着太刀的右臂,狠狠刺了过来。
“噗嗤——”
一声沉闷的脆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响起。
剧痛。
比右腿断裂时,还要剧烈百倍的剧痛。
像是有一把钢锯,狠狠锯在了他的臂骨上,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曦羽的身体猛地一颤,握着太刀的手,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那柄腥红色的长柄太刀,从他的掌心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下一秒,刀身像是遇到了阳光的冰雪,迅速化作点点血红色的光斑,消散在了空气里。
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呃啊——”
曦羽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腕处的皮肤被王虫的前肢划破,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染红了他的衣袖。
碎星王虫发出一声得意的嘶吼,暗红色的复眼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曦羽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坚硬的石头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的右手垂落在身侧,无力地晃动着,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臂骨,疼得他浑身抽搐。
右腿的剧痛,右臂的剧痛,还有心底那股深入骨髓的绝望,像是无数只手,将他死死地拽进了深渊。
他抬起头,看向阮·梅。
那个女人,依旧站在那里,抱着中阮,脸上带着那抹淡淡的、近乎玩味的笑意。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观察一件破损的标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
“真是倔强的小家伙。”
阮·梅的声音很轻,像是碎冰撞玉,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缓缓走上前,停在他的面前,微微俯身,目光与他平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苍白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可惜,倔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曦羽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理性,还有一丝近乎偏执的兴味。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骂些什么。
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一阵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呜咽。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最后一次反抗,终究还是失败了。
那柄腥红色的太刀,那柄被黑化自己称为独一无二的神器,在他的手中,连阮·梅的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阮·梅看着他哭红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光芒。
她伸出手,轻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手臂的剧痛,让曦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她的怀里倒去。
阮·梅稳稳地接住了他,手臂纤细,却带着惊人的力量。她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淡淡的墨香与梅花的气息,将他紧紧地包裹住,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好了,不闹了。”
阮·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锁住了曦羽的四肢百骸。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再也逃不掉了。
阮·梅抱着他,转身朝着那座白色的建筑走去。
碎星王虫温顺地跟在她的身后,翅膀轻轻振动着,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的身上,却再也照不进曦羽的心底。
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还有那柄太刀,消散在空气里的,血红色的光斑。
那是他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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