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军骤失天时之利,复见青天白日,烈日灼灼,金属甲胄炙烤如烙铁,士卒口干舌燥,阵型不免微见散乱。反观黄帝麾下,八卦混元阵光华流转,得周天星力滋养,更兼夔牛鼓声如雷震,军心大定,士气如虹!
黄帝立于指南车上,目光如电,洞悉战场瞬息万变。见蚩尤军阵因天象逆转而生出破绽,知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绝不可失!他手中那面象征至高军令的玄色令旗,于烈日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声贯全场,如同天宪:
“风后——运转乾坤!力牧——破阵先锋!常先——擂鼓,进军!”
令出如山!
风后立于阵眼,须发皆张,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笼罩全军的八卦混元阵骤然加速旋转!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种卦象光芒大盛,彼此交织,引动的星辰之力不再是温和的庇护,而是化作了狂暴的攻伐洪流!阵势由守转攻,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又似一张吞噬一切的天罗地网,向着蚩尤军阵碾压、收束而去!
力牧得令,怒吼一声,如同猛虎出闸,亲率最精锐的战车部队,化为阵势最锋锐的“箭头”,依循八卦生克变化之轨迹,悍然撞入因燥热而稍显迟滞的九黎前锋!战车隆隆,铁蹄踏碎山河,车上的甲士手持玄女所授神兵,锋刃上流转着破煞星辉,与九黎的青铜兵戈悍然相撞!这一次,金铁交鸣之声中,夹杂的不再是石崩玉碎,而是青铜哀鸣、金石断裂之音!玄女神兵之利,结合阵势之威,终是压过了那源自煞气的金戈!
常先双臂肌肉虬结,将全身力气灌注于鼓槌,奋力敲击那夔牛巨鼓!
“咚——!!咚——!!咚——!!!”
鼓声不再仅仅是激励,更蕴含着奇门遁甲之玄妙,音波如同有形之物,层层叠叠,精准地冲击着九黎军阵的关键节点,扰乱其煞气流转,惑乱其士卒心神。每一声鼓响,都令九黎战士气血翻腾,动作不由慢了半分;而黄帝军卒闻之,则如饮琼浆,力量倍增,攻势愈发凌厉!
八卦阵碾压,神兵破甲,战车冲阵,鼓声慑魂!黄帝军如同潮水般,一波猛过一波,向着蚩尤本阵席卷而去!昔日勇悍绝伦的九黎战士,在那无孔不入的阵势消磨与神兵打击下,竟如朽木般层层崩溃!铜头铁额者,被蕴含星辉的利刃劈开;驱使精怪者,被阵光绞杀;那八十一位兄弟,虽各显神通,力能拔山,然在运转如意的八卦阵中,亦被分割、包围、逐一击破,血染沙场!
蚩尤目眦欲裂,亲眼目睹麾下儿郎成片倒下,那凝聚了无数心血的金属洪流,在那该死的阵势与神兵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狂怒与不甘,如同岩浆在他胸中沸腾、喷发!
“轩辕——!安敢如此!吾与汝不死不休!”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周身暗金色的肌肤下,仿佛有熔岩在流动,那对冲天的战戈之角,迸发出刺破苍穹的寒芒!他已不顾大军溃败,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斩杀黄帝,玉石俱焚!
蚩尤纵身而起,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金流光,无视那层层叠叠的八卦阵势,以其无上神力与兵主煞气,强行突破!所过之处,阵光扭曲崩碎,阻拦的将士如同草芥般被震飞!其目标,直指那立于指南车上的黄帝轩辕!
“保护陛下!”风后、力牧等大惊,欲要回援,然却被残余的九黎悍卒拼死挡住。
眼见蚩尤如同陨星般撞来,手中那柄伴随他诞生的本源神兵——虎魄巨斧,已扬起滔天煞气,欲将黄帝连同指南车一并劈开!
千钧一发之际,黄帝目光沉静如水,竟无丝毫慌乱。他并未闪避,亦未呼唤援手,只是将手中那柄由九天玄铁打造、经星辰之火淬炼的轩辕剑,缓缓平举于胸前。剑身之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之纹路依次亮起,流淌着堂皇浩大、承载万民愿力的人道光辉。
“蚩尤,尔恃力逆天,祸乱苍生,其罪当诛!今日,便以这人道之剑,断汝兵戈,正此乾坤!”
黄帝之声,不高昂,却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他挥动了轩辕剑!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撕裂空间的威势,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凝聚了秩序、文明与万民意志的金色剑芒,如同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晨曦,迎向了那毁灭一切的虎魄煞气!
“铿——!!!”
一声超越了一切声响的、仿佛天地根源法则碰撞的锐鸣,炸响在涿鹿之野上空!
金芒与暗红煞气悍然对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那无坚不摧的兵主煞气,在触及那金色剑芒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崩解!虎魄巨斧那暗红的斧刃之上,竟被斩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蚩尤那狂暴前冲的身影,骤然僵住!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道细密的金线,自其眉心始,向下蔓延,直至丹田!
“不……可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下一刻,那暗金色的、坚不可摧的神躯,沿着那道金线,轰然裂开!并非血肉横飞,而是化作无数崩散的金石碎片与汹涌的煞气,如同失去了核心的沙堡,溃散于天地之间!那柄虎魄巨斧,亦哀鸣一声,寸寸断裂,化为凡铁!
金戈折首,兵主陨落!
随着蚩尤身躯崩散,那残余的九黎大军,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士气瞬间崩溃,或跪地投降,或四散奔逃。弥漫在涿鹿之野上空的冲天煞气,如同被风吹散的乌云,迅速消散。
战场,渐渐平息。唯余满地狼藉,尸横遍野,鲜血浸透了干裂的大地,汇聚成溪,流入那原本清澈、此刻已被染红的河水之中,将那涿鹿之名,赋予了另一层血腥的涵义——血泉涿鹿。
黄帝收剑而立,望着这片惨烈的战场,眼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与悲悯。此战,虽奠定了人道的根基,扫清了最大的障碍,然付出的代价,亦何其惨重!
应龙于空中盘旋一圈,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似在哀悼,随即隐入云层,回归江河。而那立于焦土之上的天女魃,因其力过于酷烈,所立之处已成绝域,她默然看了一眼黄帝,身影渐渐淡去,不知所踪,只留下那一片永恒的旱魃之地,作为此战的又一见证。
涿鹿之战,终以黄帝惨胜、蚩尤败亡告终。
我,天道,默观这尘埃落定。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以血与火铸就。人道前路已清,然这以无数生命铺就的基石之下,那暗流的涌动,从未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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