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人物理集训的时间已然被定好通知了下来。
十一月末，寒潮南下，整座南城像被塞进了一只巨大的冰柜。省队集训的通知贴在年级公告栏，白纸黑字，边缘被北风撕得猎猎作响——“11月29日启程，赴北京集训，封闭六周。”
瑞丞站在公告栏前，呼出的白雾瞬间凝成霜花。期末考被一句“免考”轻轻带过，却没人告诉他，六周的冬天要怎么熬。
程澄嘉郑重的拍拍瑞丞的肩膀，像是在诉说“保重”。
瑞丞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落寞。这时，金琦琦走上前，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她红着脸，把围巾递给瑞丞，“阿丞，我亲手织的，带着它，能保暖些。”瑞丞愣了一下，他接过围巾，轻声说了句“谢谢”。
程澄嘉看着这一幕，打趣道：“哟，瑞丞，有这温暖牌围巾，这六周肯定能暖乎乎的。”金琦琦笑了起来，叫着程澄嘉让程澄嘉闭嘴，气氛也不再那么压抑。
其实金琦琦从五年级开始和瑞丞在同一个学校，偶然一次瑞尚羌去给瑞丞开家长会碰见了金琦琦的爸爸，两人是高中同学，接着便是瑞丞和金琦琦也熟络了起来。
瑞丞和程澄嘉、金琦琦三人一起去了教室，瑞丞把围巾仔细折好，塞进书包最外层，拉链拉到顶，像是要把那一团柔软的毛线也一并带去北京。
今天的苏诺格外安静，瑞丞刚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苏诺单手支着下巴盯着课桌发呆，身后的廖晗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程澄嘉嘿嘿一笑指着廖晗涵：“这睡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这这这。。。不行，我得吓她去。”说着就一脸坏主意的朝廖晗涵走去，书包“咚——”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他一脸坏笑的盯着廖晗涵。
廖晗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激灵，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程澄嘉，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啦，地震啦？”程澄嘉笑得前俯后仰，“哈哈，你这睡相，跟小猪一样。”廖晗涵反应过来是被捉弄了，气鼓鼓地捶了程澄嘉一下接着大骂起来。
这时，苏诺缓缓抬起头，看向瑞丞，眼神里藏着些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瑞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打破这沉默，苏诺却先说道：“北京挺冷的，你……多注意身体。”声音轻柔，却让瑞丞心里一暖。瑞丞笑着点点头，“放心，有琦琦织的围巾呢。”苏诺微微一怔，琦琦？哪个琦琦？就看见窗户旁走过去的身影，嗷～原来是隔壁班金琦琦，哼哼，挺热心啊！苏诺随即朝瑞丞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集训的事，也说着分别的不舍。
窗外的寒风呼啸， 教室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蒙着一层雾，他抬手写下“11.29”几个数字，指尖冰凉，水痕很快顺着笔画往下淌。“喂，物理小王子，”朴翔拿笔帽戳他，“到北京记得拍几张清华园的照片，我表妹明年高考，想靠你攒点仙气。”瑞丞没回头，只是抬手比了个“oK”。教室里人声鼎沸。他却像被隔绝在真空罩里，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任何一句告别。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用胳膊肘了肘她，笑的格外温柔：“苏诺，我周六上午8点的高铁，来送我吗？就明天。”
苏诺闻言，敷衍的哼哼一笑：“上午8点啊，这天寒地冻的，睡觉多舒服，我干嘛给自己找不愉快？！况且……”苏诺欲言又止，板着脸就转了回去。
“况且什么？”听的瑞丞一头雾水的。
苏诺想了想，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没什么……”其实苏诺想说的是：况且你不是还有金琦琦送的围巾嘛，她肯定会去的，不缺我一个。
周五傍晚，南城下起细雪。
放学铃一响，整栋教学楼像被掀了盖子的沸水。苏诺却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把物理竞赛卷折成四折，又展开，再折成八折。廖晗涵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你再折下去，卷子都快成纸飞机了。”苏诺没吭声，把卷子塞进文件夹最底层，拉链“刺啦”一声，像在给自己封口。
出了校门，雪粒子被风吹得横冲直撞。攸星泽、徐沐安、付资若正蹲在花坛边分烤红薯，见她过来，攸星泽扬了扬手里的半截：“给你留了最大的，结果它掉地上滚了一圈，现在称第二大了。”苏诺接过红薯，烫得左手换右手，忽然问：“明天你俩几点的票？”
“干嘛？”几人站起身来开始往外走，攸星泽拍着手上的雪问着。
“你说干嘛？打劫！行不行啊？！”她低头吹红薯，声音极度暴躁。
几人对视一眼，嘲笑声在雪里炸开。
同一时刻，瑞丞在自家客厅和行李箱搏斗。羽绒服太鼓，拉链怎么也合不上。祁品苒从厨房探头：“要不真空压缩？”瑞尚羌摆手：“压缩了就瘪了，不暖和。”正僵持，手机震动。
【金琦琦：明早7:30，我能在东门等你吗？给你带了我妈做的糯米烧麦。】
瑞丞盯着那行字，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分钟，回：【太冷了，你别跑一趟，我路上买点就行。】
发完又补一句：【围巾很暖，谢谢。】对面秒回一个【猫猫点头】的表情。瑞丞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继续跟拉链较劲。窗外雪越下越大，像有人撕碎了一床鹅绒被。
周六清晨，瑞丞拖着行李箱出了家门。雪还在下，世界一片银白。他到了高铁站，人群熙攘，他四处张望着，心里竟有些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是苏诺没有来，程澄嘉倒是来了，给他带了瓶热咖啡。瑞丞笑笑接过，目光仍在人群里搜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来，是金琦琦。她穿着白色牛角扣大衣，头发上落着雪，脸蛋冻得通红，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和…一个保温桶？“给你，热牛奶。”她把杯子递给瑞丞，眼神有些闪躲。瑞丞震惊的接过杯子，“不是说不让你来吗？”金琦琦哼了一声，“我怕你路上渴。”接着她递上另外一个保温桶：“烧麦，还热着呢！”程澄嘉在一旁笑着打趣，“你们俩这……”
突然，瑞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那五个人的小分队来了，徐沐安推着行李箱和付资若并肩走着，攸星泽和苏诺还有廖晗涵在后方说笑，苏诺手里拎着两杯…豆浆？再一看几人也都有一杯！
攸星泽先看到瑞丞，他吸了一口气碰了碰苏诺，“去吧，不是也想找他吗？”苏诺听到后顺着攸星泽的目光看过去，瑞丞！旁边是？程澄嘉和金琦琦？朴翔居然没来？
攸星泽一个男的都能看出来那个金琦琦是什么心思，本来他也准备跟过去的但被廖晗涵制止了：“哎！你帮不上什么忙。”
苏诺平静的走上前，打量着瑞丞手中的东西，粉色的保温杯？紫色的保温桶？一看就不是程澄嘉送的，苏诺看了一眼金琦琦冷笑了一声，径直朝程澄嘉走过去，把豆浆和饺子塞进程澄嘉怀里：“便宜你了，我妈包的饺子，我爸手磨豆浆。”程澄嘉一脸懵的接住，腿步还踉踉跄跄的。看看瑞丞又看看苏诺，他动了谁的蛋糕？
金琦琦想起来昨晚瑞丞两人的聊天记录，所以……这是等苏诺？！
金琦琦礼貌的笑着看苏诺：“你们……约好的？”
苏诺转头看金琦琦，便开始装模作样的笑：“噢～这位是金…七七是吧？林悦的好朋友，不说话我都不知道这儿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
苏诺看这姑娘脸色一点儿没变，我的天呐，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强呢！不禁打心底叫两声佩服，佩服！
金琦琦一听，这有点不把人放眼里了！但她还是笑着：“不好意思，我叫金琦琦，二声，不是一声，王奇的琦。”
苏诺一听，哎嘛，好尴尬，怎么记得她叫金七七呢！那我刚都那样了恶中加恶她都……嘶！
“抱歉，抱歉。”
“没事儿，所以你们约好的？”
苏诺打量了一眼两人，看金琦琦又往瑞丞这边靠了靠，便笑着回应：“哦！送我弟和我发小来的，路过！”她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
瑞丞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保温杯的烫意，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金琦琦的睫毛上沾着雪，眨了眨，像两片欲坠未坠的羽毛；苏诺的笑意挂在嘴角，却像冰棱，一触就碎。程澄嘉抱着豆浆和饺子，左右为难，活像被塞了颗烫手山芋——他忽然很后悔今天没戴墨镜，不然就不用直面这修罗场。
“路过？”金琦琦轻声重复，尾音上扬，像片雪花落进滚水里，“那豆浆怎么还是热的？”
苏诺刚准备走听到这样的话又转头看向金琦琦，金琦琦被苏诺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退，苏诺抱着臂轻笑了一声：“这豆浆啊，我是怕我弟和我发小路上渴，顺手多买了一杯。至于热的，大冷天的，不喝热乎的喝什么？”苏诺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瑞丞。瑞丞看着苏诺，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诺突然转向瑞丞，伸手替他理了理围巾——那条金琦琦织的围巾。指尖擦过毛线时，瑞丞闻到她袖口有淡淡的烤红薯味，混着雪气，像南城冬天最固执的记忆。
“围巾挺好看，”苏诺说，“但北京零下十五度，光脖子不行。”她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条灰蓝色针织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像被猫啃过，“我妈织毁了，嫌丑，让我带来当抹布。你凑合用？”瑞丞没动。
金琦琦的保温杯“咔哒”一声拧紧了盖。程澄嘉终于找到缝隙，干笑两声：“那什么……高铁检票了哈！”他冲攸星泽狂使眼色，后者正咬着豆浆吸管看戏，被他一脚踹在行李箱上，轮子“滋啦”滑出半米远。苏诺忽然踮脚，把灰围巾直接挂到瑞丞脖子上，动作粗暴得像在套麻袋。毛线擦过他下巴时，瑞丞听见她极轻地说了句：“周六八点，我起不来——但饺子是四点包的。”
金琦琦后退半步，雪地靴在地面碾出个小小的月牙坑。她抬头看显示屏，红色的“G308开始检票”刺得眼眶发涩，却笑着冲瑞丞晃晃保温桶：“烧麦要凉了，快上车吧。”瑞丞的喉结动了动。他忽然把灰围巾扯下来，反手塞进苏诺手里：“替我谢谢阿姨。”又转向金琦琦，“保温桶……我寒假带回来还你。”
检票口开始放行。人潮推搡间，瑞丞最后看见的，是苏诺攥着那条丑围巾站在原地，雪落在她睫毛上，像替她哭了一场；而金琦琦的牛角扣大衣被风吹得鼓起，像只倔强的白鸽。高铁驶离站台时，瑞丞发现保温杯底部贴着张便签。金琦琦的字圆圆的：
“烧麦有腊味和豆沙两种，甜的咸的都给你。”
而灰围巾的线缝里，不知何时被苏诺塞了张折成方块的物理竞赛卷——正是那天被她折成纸飞机又压平的那张。背面用红笔写着：第21题答案错了，b是洛伦兹力方向，不是安培力。——苏诺”
徐沐安和攸星泽同一时间的车票，都在10点，要不是苏诺想见瑞丞，几人都不用开这么早。高铁越驶越远，苏诺望着远去的列车，心里空落落的。攸星泽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失落啦，等他寒假就回来。”苏诺强挤出一个笑容，“谁失落了，我就是有点冷。”这时，金琦琦走到苏诺面前，深吸一口气说：“苏诺，我知道你对瑞丞也有感情，但我喜欢他很久了。不过我不会让这份喜欢变得难堪，咱们公平竞争。”苏诺听到后挑了一下眉，随即点了点头，“好，公平竞争。”
忽然大了。高铁穿过河北平原，车窗外的雪被阳光照得刺眼。瑞丞把围巾往脸上拢了拢——灰蓝色，针脚确实歪歪扭扭，像猫啃的，却意外地挡风。
而十点的候车区，徐沐安和攸星泽正被程澄嘉勒令去买三杯热豆浆——“要手磨的！”程澄嘉咬牙切齿，“还得是苏诺她爸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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