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资若顺利留在了那家以深度调查闻名的媒体,成为了一名正式记者。她的报道视角独特,笔锋犀利,渐渐在业内崭露头角。一次,她负责调查一个涉及工业废水排放的复杂事件,过程中遭遇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和阻碍,甚至收到了匿名的威胁信。那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和无助。
深夜,她独自在租住的公寓里,对着电脑上搜集到的证据和那封威胁信,感到一阵阵寒意。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徐沐安的电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给他,也许只是因为,在她认识的人里,他似乎是最不会被情绪左右、最能冷静分析的那一个。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是实验室仪器低沉的运行声。
“喂?”徐沐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徐沐安…”付资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把遇到的困境简单说了一下,重点是那些看似矛盾的数据和来自对方的压力。
徐沐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他才开口,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直指核心:“证据链的关键节点在哪?压力源指向哪个具体利益方?你的安全保障措施是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付资若混乱的思绪。她下意识地跟着他的问题思考,回答。
“数据交叉验证了吗?用我上次给你的那个统计分析工具试过吗?”
“还没有…”
“现在试。把结果发我。”徐沐安命令道,然后挂了电话。
付资若愣了片刻,然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他的建议行动起来。当她将初步分析结果发过去后,徐沐安很快回复,指出了几个数据异常点和可能的关联方向,甚至提醒她注意某个特定法规条款的适用性。
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却用他特有的方式,给了她最需要的东西——清晰的思路和解决问题的路径。那个晚上,付资若忙碌到凌晨,恐惧感在专注的工作中渐渐消散。当她最终完成一份逻辑清晰、证据更有力的内参报告框架时,天已蒙蒙亮。她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心里充满了对徐沐安的感激。这座冰山,在关键时刻,露出了坚硬外壳下可靠的基石。
而徐沐安,在挂掉付资若的电话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实验中。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眉头微蹙。他并不关心那个吵吵嚷嚷的记者具体在调查什么,但他识别出了她声音里罕见的、真实的恐惧。这种情绪对他来说陌生且低效,但他理解“威胁”这个词的含义。他动用自己强大的逻辑思维,快速帮她梳理了技术层面的问题,这是他唯一擅长且认为有用的帮助方式。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实验台前,但脑海里那丝微弱的、关于“安全保障”的念头,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关于付资若的思绪都要长一些。
苏诺的研究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突破。她成功地将一种新的算法融入模型,显着提升了对系外行星云层分布模拟的精度,相关论文被一个顶级期刊接收。这在她所在的领域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瑞丞参与设计的子系统也顺利通过了初期评审,获得了下一阶段立项的重要支持。
为了庆祝,也为了弥补之前错过的旅行,瑞丞协调出了几天假期,和苏诺一起去了海南。他们住在海边的酒店,白天在沙滩散步,晚上在能看到星空的露台喝酒聊天,暂时远离了公式、数据和项目书。
一天晚上,海风轻拂,夜空晴朗。他们并排躺在沙滩椅上,看着横贯天际的璀璨银河。
“有时候会觉得,我们探索的东西太遥远了,远到几乎不真实。”苏诺轻声说。
“但它们就在那里,”瑞丞指着银河,“我们的工作,就是让这些遥远的存在,变得一点点清晰起来,变得可以被理解和触摸。”
他侧过身,看着苏诺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就像你建立的模型,虽然只是代码和公式,却让我们能‘看到’那些行星上可能的风暴和云层。这很神奇。”
苏诺笑了,握住他的手:“嗯。而且,无论我们探索多远,知道有个人在地球上,和我看着同一片星空,为了类似的目标努力,就觉得不孤单了。”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星光洒落在交握的指缝间。引力不仅存在于星辰之间,也存在于彼此扶持、共同成长的心灵之间。
与此同时,付资若顶着压力完成的调查报道,经过反复核实和谨慎处理,最终以另一种更具策略性的方式刊发,引发了相关部门的重视和后续调查,推动了问题的解决。这件事让她成熟了许多,也让她对徐沐安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最初好奇和依赖的情感。她依旧会分享生活中的趣事给他,但不再期待每次都得到回应。她似乎明白了,有些存在,就像遥远的恒星,安静地散发着光和热,不一定时刻回应,但你知道他就在那里。
徐沐安依然大部分时间沉浸在他的理论世界里。只是,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多了一小罐来自戈壁滩的、装着细沙的玻璃瓶(付资若某次心血来潮寄给他的“纪念品”),以及一小盒几乎没动过的、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付资若强行塞给他的,理由是“搞脑力劳动需要补充能量”)。他从未主动打开过它们,但它们就安静地待在那里,像是不属于他严谨世界的、两个微小而固执的坐标,标记着一段他无法用公式定义的联系。
博士生涯的中段,是沉淀与积累的时期。苏诺和瑞丞在各自的领域向着更深处掘进,感情在聚少离多中愈发醇厚。付资若在现实的磨砺中成长为更优秀的记者,对徐沐安的情感悄然变质。而徐沐安,则在绝对理性的世界里,第一次允许了几个非理性的坐标存在。他们的星轨,在浩瀚的人生宇宙中,继续沿着既定的方向运行,引力的相互作用,却在不经意间,描绘出更加复杂的轨迹。未来的故事,依然充满了未知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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