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西荒边缘的沙砾烤得滚烫,空气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庞恒和龙馨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身后的蠕虫丘陵已缩成一道模糊的黛色轮廓。穿越沙虫巢穴的惊悸与能力反噬的余痛,让两人的脚步都带着难以掩饰的虚浮。
龙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晃动着腰间近乎空瘪的水囊:“水不多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庞恒的情况更糟。胸口那被压制的概念伤口如同无形的漏斗,不仅流失着他的存在感,更在缓慢吞噬他的体力。他默然点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片被称为“流沙海”的死亡地带,搜寻着任何生机迹象。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凄厉的呼救声随风飘来:“救命……拉我上去!”
翻过沙丘,景象令人心惊——一支小型商队陷入了流沙。装载货物的木轮车大半陷没,一个绸缎裹身的肥胖商人死命抓着车辕,下半身已被浑浊沙浆吞噬。周围伙计手忙脚乱地拉扯绳索,却因无处着力,反而有被拖入的危险。
“是流沙!”龙馨惊呼着就要上前。
庞恒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目光冰冷地掠过那个肥胖商人。对方看似惊恐万状,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狡黠,尤其在瞥见他们这两个生面孔时,那抹算计更加明显。
“这鬼地方,人心比流沙更险恶。”庞恒低声警告。
龙馨怔了怔,看着即将被吞噬的商人,又看向庞恒苍白的脸,最终点头:“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快步上前,观察流沙范围后,迅速取出几味草药揉碎:“撒在边缘,能让沙质暂时紧实!”
伙计们将信将疑地照做。药粉飘落,蠕动的流沙边缘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了些许。
庞恒则拾起一根撑杆,精准插入流沙边缘的硬地:“抓住!”
商人如获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撑杆。庞恒双臂发力,肌肉贲张,配合着伙计们在加固区域的拉扯,硬生生将那肥胖身躯从死亡边缘拽回。
朱富贵瘫在沙地上大口喘气,随即挣扎爬起,对着两人深深作揖:“多谢二位恩公!在下朱富贵,若非二位仗义相助,今日必葬身于此!大恩不言谢,还请让我们稍作报答,共享清水食物!”
他热情洋溢地招呼伙计搭帐篷、取物资,目光却不时掠过龙馨鼓胀的药囊和庞恒虽破旧却不凡的衣衫。那转瞬即逝的贪婪,没能逃过庞恒的眼睛。
龙馨见对方热情,又确实需要补给,便以目光询问庞恒。
“那就叨扰了。”庞恒淡淡回应,眼底结着冰。
夜幕降临,沙漠气温骤降。篝火噼啪作响,朱富贵热情地递来烤肉和清水,言语间充满试探。庞恒偶尔毒舌回应,大多时间默默调息。龙馨礼貌应对,却滴水不漏。
子时前后,庞恒假寐的眼睫微动——他听见了窸窣声响。篝火余烬中,本该熟睡的朱富贵正像肥胖的蜥蜴般爬向他们的行李,手中捏着个灰色纸包,颤抖着要往水囊里倒药粉。
迷药?毒药?
杀意如潮水涌起又退去。动手简单,但会惊动众人,他现在状态不宜硬拼。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龙馨目睹血腥。
一个更“有趣”的念头浮上心头。
就在朱富贵指尖触及水囊的刹那,冰冷戏谑的声音划破寂静:
“朱大管事,你这报恩方式真别致。是嫌白天的流沙不够劲,晚上再加点料,好顺理成章接收我们的财物和……这位姑娘的草药?”
朱富贵浑身一颤,纸包险些跌落。他骇然回头,对上庞恒那双在篝火余烬中跳跃的冰冷眼眸。
“你…你血口喷人!”朱富贵脸色煞白,强自镇定,“我朱富贵最重的就是信誉!”
“信誉?”庞恒嗤笑着起身,目光如刀刮过对方肥腻的脸庞,“我倒是想相信你这价值千金的信誉。”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但我差评——你朱富贵这所谓的‘信誉’!它一文不值,漏洞百出,连最轻浮的流沙都不如!它建立在谎言贪婪之上,脆弱得经不起任何审视!”
这不是普通斥责,而是蕴含“概念差评”之力的断言!左臂黑纹传来轻微灼热,精神力消耗远不如前。似乎差评这种与目标紧密绑定、对方极力维护的抽象概念,代价反而较小。
效果却立竿见影!
朱富贵如遭重击,浑身僵直。他张着嘴想要辩解,那些狡诈的谎言却被无形力量搅乱扭曲:
“我…没有!那纸包是…是对付马贼剩的迷药!但我没想对你们用!我是想…是想……”他想说“自己用吗”?这荒谬念头让他自己都卡壳了。
庞恒冷冷注视着他,如同法官审视罪犯:“等我们昏迷后,拿走水囊、干粮、草药,再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灵石。毕竟死人或哑巴,不会找你讨要报答,对吗?”
“你放屁!”朱富贵涨红着脸吼道,“老子救你们是看得起你们!你们的命都是老子…呃…”他猛地捂嘴,却止不住真话外涌。
伙计们脸色剧变。看着朱富贵漏洞百出的辩解和地上的纸包,怀疑的种子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朱管事…你…”
“那真是迷药?”
“他们才救了你的命啊!”
议论声中,一个刀疤脸伙计猛地揪住朱富贵衣领:“朱胖子!早就觉得你不是东西!没想到恩将仇报到这种地步!我们虽然混饭吃,还知道‘义气’怎么写!”
在群情激愤中,朱富贵被捆成粽子扔在帐篷角落。
刀疤脸走到庞恒面前,愧歉拱手:“二位,对不住!跟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朱胖子的东西,二位看得上尽管拿走,只求高抬贵手。”言语间满是敬畏。
龙馨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只取了一份详尽的西荒地图、些许清水食物,便在千恩万谢中悄然离去,融入无边沙漠夜色。
走出很远,龙馨轻声问:“刚才那是…”
“一点小把戏。”庞恒语气平淡,“对付这种人,身败名裂比杀了他更有效。”
他回头望向早已消失的营地方向,眼神深邃:
“而且,‘灾厄行者’的凶名,有时候比刀剑更能让人保持距离。”
他感觉到,关于“言出法随的瘟神”的传闻,会随着这支商队抵达下一个绿洲而传播开来。这或许不是坏事,但随之而来的,会是更多的警惕,还是更深的恶意?
沙漠的风依旧冰冷,带着未知的危险气息,也带着他们亲手种下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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