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尘面无表情的听着，端坐在椅子上，手上时不时的甩着衣袖。
待兵部很多的官员一通发言之后，他将手放在的案桌之上，脸色严肃。
“你们的意思……筹粮不备这件事是怪莫相了？”
李墨尘只这一句话，场下便又鸦雀无声了。
那个说着是莫劲松非要打这个仗的官员此时也低下头去，隐藏在众人之中。
我此时也发现，兵部人多确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对这些官员来讲。他们随口说了什么话，可以挤一挤躲在众人之中权当做没有发生。
看着一众官员噤若寒蝉的模样，我不禁有些好笑，也许是工部人少的缘故，这些人的胆子可不如刘子兴大胆啊，把刘子兴放在这里，他高低也要说上两句自己的见解。
“好，既然都不说话，我就说上一说……诸位在兵部任职多年，想必都比我懂军事，我听说，祁西府战事消息传到梦安城的时候，诸位可是群情激愤，说要打回去，不能丢了大梁的威风，怎么，过了一个月，大家心思变得都这般快吗？”
场下依旧鸦雀无声。
李墨尘指节敲了敲案桌，他似乎早预料到这样的场景，很是平静，想了想继续说了下去。
“北周者，蛮也，知礼而无义。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莫相所说。这些年来他们处处效仿大梁，每年派使者前来大梁学习，且每年都会扰乱大梁边境，劫掠大梁百姓，单论骚扰程度，比着南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国，若是放在高祖时，早已将他们摁在这桌案之下，不能动弹了。只可惜今日之大梁内忧外患，群狼环视，群蚁在堤，诸位心思变得这般之快，莫不是成了这堤中之蚁？”
“太子殿下慎言！”
李墨尘的话，尚侍郎站出来第一个反对。
“臣等绝无此心！”
一干人等全都梗着脖子，瞪大了双眼看着李墨尘，颇有一种慷慨赴义的感觉。
当然，我觉得这帮人应该是没有这样的觉悟的，就冲他们诋毁莫劲松非要打仗这样的话，我觉得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都打到门口了，你再不还手，那不是怂包一个吗？
更何况他们出尔反尔，这是我最瞧不起的一种人。
“慎言？绝无此心？呵！诸位，我来这兵部时间虽然短，但也是几个部里最长的了，我知道我这太子是莫相一手扶起来的，你们心中颇为不服，或许不是对我不服，而是对莫相不服！怪他恋权，怪他铁面，怪他命硬，怪他严苛……但是你们想想，若是你们坐到莫相这个位置，能比他做的好吗？”
这话说完，兵部值房里又是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李墨尘的话让我想起了深夜里还在批阅奏章的莫劲松，想起了吐血的莫劲松，想起他说自己确实活不长时的无奈……我的心里顿时有点难过。为什么莫劲松这么拼命护着的大梁里面竟然养着这么一帮人呢。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在工部、礼部听了不少的消息，渐渐地了解了大梁朝廷的一些分工。大梁内城分为皇城、相府、百官居。可以说，内城里面是没有百姓居住的。而这样的布局也同样形成了朝中势力的分布，皇城和相府一套百官班子共用，但是凡事要通过相府，由相府直接禀报皇帝，因此六部值房才设置在相府之中，为的便是方便丞相行事。
这样的设置在大梁的国史上从未有过，只因梁帝和莫劲松彼此太过于信任，所以才有了这种制度。莫劲松将事情直接禀报梁帝，而梁帝参考百官意见进行决断。
我想，也正是这样的制度才让莫劲松累得够呛吧，若不是他少年习武，体质较一般人不同，如何抵得过那中的无名之毒。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叹息。
“太子殿下，这里没有人怪莫丞相，方才有人口不择言只是一时激愤，你莫要做过多的理解，莫丞相运筹帷幄我等是心知肚明的，谁能够比莫丞相更适合做大梁的丞相呢？”
在一阵寂静过后，尚侍郎站了起来，朝着李墨尘行礼说。
“是啊，是啊。”
附和声四起。
“既然如此，我们回到军粮的筹备这件事上来，莫相的话既然你们都认可，那便照着莫相的说法去做。这信中所写的内容想必大家也都看了，先前军情有误，北周军不是十万人兵临城下，而是五十万人，是五倍之数，丞相所带大军和武安关守军加起来不过是二十余万人，敌军有备而来，我军又已贻误军机，若是军粮再出了问题，那大梁……危矣。”
李墨尘说的很平静，但声音低沉，我虽然没有见到信上的内容，但听他这么说，也能感受到武安关的危险。
武安关在祁西府边境要地，若是一旦失守，北周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青阳城，青阳城是祁西府府主所在，且官道直通祁中府，到那时，大梁确实危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些人再无动于衷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吧。
“太子殿下，非我等不愿，实在是不能，那祁南府府主苏子邺前些日子死了，吏部还没有议定谁去接任，况且，即便是接任了，未必能立即开展调集军粮之事啊。”
尚侍郎说着，自己咳嗽起来，想必是说到了动情之处。
“此事我已和文尚书说过，他尚在养病之中，说是人选莫相已经选好，赴任文书尚在吏部的流转，所以余下的军粮筹备的准备工作诸位先做好，实在不行，就别怪我拿丞相之令相逼了。”
李墨尘说着看向我，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了丞相印信，在众人的面前晃了晃，只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也许他们知道，在皇帝已经驾崩的时候，这丞相令究竟意味着什么……
“太子殿下，可否容老朽一观，不是老朽不相信你，做事谨慎是老朽一贯的做法。”
“自是无妨，还有谁要上前一辨真伪的，也请大胆些，我这丞相令经得住你们查验。”
李墨尘依然话语平静，这不得不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这小子竟然背着我偷偷的成长了。
尚侍郎朝着我走了十几步，短短的一段路让他走出来一个客厅的感觉。我将印信递给他，他仔细的翻看了一番，点了点头。
“诸位，印信是真的，既然太子殿下说了，那我们就照办吧，但我等都是凭事实做事，与私心无关。”
我听得出来，尚侍郎这后半句显然不是说给兵部的那些“装聋作哑”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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