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清晨，冰花覆窗，阳光斑驳地落在炕上。谭晓晓醒来时，王秀英已在灶台前忙碌。
“醒了？”王秀英回头，手里握着勺子，“小米粥熬好了，按你说的多熬了会儿，米油都熬出来了。”
谭晓晓撑坐起来，三个小家伙睡得正香。看着王秀英的背影，她心头涌起暖流——这一个月若没有王秀英日夜细心照料，真不知如何熬过。
“秀英姐，今儿孩子们满月了。”
王秀英手上顿了顿，转过身露出笑容：“可不是。昨晚几个嫂子还说呢，得给孩子们热闹热闹。”
正说着，陆霆骁推门进来，军装上沾着晨霜。
他先看了看孩子们，走到灶台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王秀英：“秀英姐，后勤处特批的，三斤白糖、五斤白面，给孩子们的满月礼。”
王秀英接过，掂了掂，眼睛亮了：“这可太好了！正好能用上！”
早饭后，陆霆骁要去团部开会。
临走前，他走到炕边，俯身给暖暖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两个儿子，然后转向谭晓晓，压低声音：“晚上……按咱们商量的来？”
上午十点多，冯爱兰第一个来了，手里拎着个小竹篮，里面是二十个鸡蛋，一个个擦得干干净净。
冯爱兰放下鸡蛋篮子：“给孩子蒸蛋羹。”又掏出一块红布，“我娘家寄的，裁件红肚兜，图个吉利。”
赵连长媳妇儿提着两条冻鲫鱼进来：“我家那口子凿冰捞的，熬汤下奶。”
不一会儿，小屋挤满了七八个家属院嫂子。你拿一把干木耳，我掏一包红枣。孙大嫂竟拿出一小瓶香油——她儿子从南方寄回的，一直舍不得吃。
“给满月饭添点香。”她说得朴实。
谭晓晓眼眶湿了。这年头每样东西都来之不易，这些朴实的军属拿出的是自家最珍贵的心意。
中午食堂小李来传话：“刘师傅说今晚做长寿面！白面有，就是菜少了……实验角青菜才冒头，舍不得摘。”
王秀英接过话：“菜的事，晓晓有法子。”
送走众人，屋里静下来。三个孩子睡醒，喂过奶又哄睡了。谭晓晓这才有机会细说。
“秀英姐，其实……”谭晓晓斟酌着说，“我老家前阵子托人捎了点东西来，一直没拿出来。有些青菜和好面粉，今晚满月宴能用上吗？”
王秀英一愣，随即笑了：“怪不得你刚才那么笃定。东西在哪儿？我去拿。”
“在仓库。”谭晓晓语气自然，“之前怕放家里惹眼，让霆骁先放那儿了。他说今晚值班前会拿到食堂。”
这话半真半假——东西确实要去仓库“拿”，却是从空间转移。
王秀英不疑有他：“那行，我下午早点去食堂帮忙。刘师傅说要露一手，做个‘四喜丸子’讨彩头。”
下午三点，孩子们睡沉了，王秀英也去了食堂。谭晓晓闩好门，回到炕上闭眼沉入空间。
空间里，她先到蔬菜区挑了最水灵的小白菜、菠菜各十来斤，又到粮食区取了三十斤品相极佳的麦子。
犹豫片刻，她走到禽蛋区，挑了三十个最大的鸡蛋——蛋壳光滑，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将东西用意念收好，最关键的一步是如何让它们合理出现。
傍晚五点，陆霆骁回家换衣服值夜班。
“准备好了？”他边换军装边问。
谭晓晓点头：“东西在空间里，随时能放到仓库东墙角那堆破麻袋那儿。”
陆霆骁系好风纪扣，走到她面前轻捧她的脸：“别紧张。我六点整会‘路过’仓库，发现后直接搬去食堂。刘师傅问起，就说是不知道哪个战士家里寄来的匿名满月礼。”
他的计划周密稳妥。匿名捐赠在这个年代并不少见，战士们质朴，做了好事常常不留名。
“孩子们……”
“秀英姐说她早点回来照看。”陆霆骁看了眼炕上并排躺着的三个小家伙，“你歇着，别太累。等我消息。”
他走了，军靴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谭晓晓凝神静气，将意识锁定食堂仓库角落，将空间里的食材逐一“投放”。青菜整齐码放，麦子装入麻袋，鸡蛋小心安置在垫了干草的篮中。
完成这一切，她额角已沁出细汗——这般精准的“远程投放”极耗心神。
六点十分，陆霆骁应当已“发现”了。她靠在炕沿，听着窗外风声，心中默数时间。
六点半，王秀英带着喜色归来：“晓晓！陆团长在仓库发现好东西了！一大筐青菜，一袋上好麦子，还有一篮子鸡蛋——个个这么大！”
她用手比划着，“刘师傅高兴坏了，说准是哪个战士家里寄来的匿名满月礼！”
谭晓晓松了口气：“那……能用上吗？”
“太能了！”王秀英说，“刘师傅已经磨了面粉，说要蒸开花馒头！青菜正好炒个素菜，鸡蛋一部分蒸蛋羹，一部分做丸子。这下齐全了！”
晚上七点，食堂里灯火通明。
谭晓晓最终还是去了。王秀英用厚厚的棉被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扶着从家属院后门悄悄进了食堂的小隔间——这里原来是放杂物的，临时收拾出来，生了炉子，暖和。
隔着门帘，她能听见外面食堂的喧闹。
刘师傅的大嗓门格外清晰：“……这面粉真白！蒸出来的馒头肯定香！”
小李师傅的声音：“青菜也水灵，像是刚摘的！”
战士们陆续来了。打饭窗口排起了队，说笑声、饭盒碰撞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
“祝贺陆团长谭主任！”
“三胞胎满月快乐！”
“咱们团这下可热闹了！”
周政委也来了。他没去干部小灶，端着饭盒和战士们一起排队。打到饭后，他特意走到小隔间门口，掀开门帘看了一眼。
三个孩子都醒着，被王秀英抱在怀里。山山好奇地睁大眼睛，阳阳打了个哈欠，暖暖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周政委从兜里掏出三个用红绳系着的子弹壳，轻轻放在孩子们身边：“姥爷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保平安。”
子弹壳擦得锃亮泛光。
陆霆骁值完前半夜班赶来了。他端着一碗长寿面走进隔间，面汤清澈，面条细长，上面卧着完整的荷包蛋。
“刘师傅特意留的，给孩子们的长寿面。”他把碗放在桌上，“你吃点。”
谭晓晓接过筷子挑起面条。面条筋道汤鲜，她慢慢吃着，听着外面食堂的热闹声响，眼泪忽然掉了下来，落在面汤里。
陆霆骁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这一晚，食堂的欢笑持续到很晚。开花馒头蒸了好几笼，每个战士都分到了一个。
鸡蛋羹滑嫩，四喜丸子香气扑鼻，炒青菜绿油油的，在这个冬天显得格外珍贵。
虽然食物仍然朴素，但每个人都吃得很香。
这是一顿用真心烹制的满月宴，食材里有战士们匿名的心意，有家属们凑的份子，也有谭晓晓从空间里小心翼翼取出的馈赠。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
谭晓晓和陆霆骁最后离开食堂。王秀英抱着暖暖，谭晓晓抱着阳阳，陆霆骁一手抱着山山，一手提着马灯。
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花在灯笼的光晕里飞舞。
回到家，把孩子安顿好，已是深夜。
谭晓晓躺在炕上，听着三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轻声说：“今天……真好。”
“嗯。”陆霆骁侧过身，把她搂进怀里，“大家的心意，孩子们会记得的。”
“那些东西……”谭晓晓还是有些不安。
“处理得很干净。”陆霆骁低声说，“我跟刘师傅说了，匿名捐赠的事不要声张，免得给那个不知名的战士添麻烦。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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