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骂完骑驴老道士扬鞭继续赶路,到了北城门,突然想起自己两手空空的这般好像不太好,便调转马头去往了最近的药铺。
最近京城那些老官家们兴了一股叆叇的热潮,陈铭记得陈易文之前眼神就不太好,至于什么程度,他也不太清楚,跟店掌柜好一顿口舌才重金购入一支。
陈铭觉得这东西很像眼镜,长得像,价格也行。
边把玩边向外走,突然听到一旁有位客人说道。
“我中午从郊外回城,在林子碰见太子爷了,你敢信?”
“太子为何会在那儿?不怕遇见匪头呀,这年头匪患快闹到京城了。”掌柜的用手拨了拨算盘。
另一位来看病的人歪着头说道。
“平头百姓活不下去了,可不成匪了?”
穿的风尘仆仆的客人招招手,三个脑袋恨不得凑到一起去,陈铭用山上学来的小手段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怕什么匪?我看到太子身边,除了随从,还有锦衣卫。”
“锦衣卫?你说笑呢吧,锦衣卫怎么会……”
“是锦衣卫,只是没穿那身飞鱼服。我之前给李大人当差事,晚上见过那人,千真万确。”
陈铭听此,赶忙快步离开药铺,没有骑马,直接进入小巷中。
不过半刻钟,一个穿着与陈铭一样衣服的人动作僵硬的骑到马背上,驾马向着北城外的郊区驶去。
而陈铭穿着一身乞丐衣服从小巷中操控纸片人。
陈铭实在是不忍心让无辜的人替自己去死,干脆直接在小巷中找了一个饿死的乞丐,用自己在山上学的术法结合江湖戏法组成这御尸之术,驾驭死人为自己开路。
一张纸人在自己手中,一张小纸人藏在死人胸口,距离越远越难控制,终于在陈铭要到极限的时候,来自太子的暗箭射中了诱饵。
陈铭穿着乞丐的衣服混在人群中出了城,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替身,从地上找了一块合手的石头,仿照野兽啃咬的痕迹将替身的脸彻底毁容。
做完一切将石子用力扔飞,骑上马离开,但不出半刻钟又折返回来,想到杨高勖很贴心的把他之前收藏的各种宝贝全放在长匣子里给自己当行李,埋头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一支鎏金箭矢。
这支箭矢是上次秋猎的时候,太子故意射陈铭的,陈铭当时跟在杨高勖身边,不知是替杨高勖挡了箭,还是太子射歪了,总之为此差点丢了半条命。
陈铭想到一个好主意,把尸体上普通的箭拔下来,插上这鎏金箭矢,这才满意的离开。
“乞丐”配白马银鞍着实煞风景,好不容易陈铭到了驿站,换了身行头,又花重金将一封密信托人送于齐王府。
最后,经过各种耽搁,总算是重阳节的前日到达了淮城,久违的感觉让陈铭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边欣赏风景,边感慨万分。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边,穿着有些破旧,手中提着一个空鸟笼,见到陈铭立马上前问道。
“六子,可见安博否?六子未与我儿同归乎?”
“徐爷。”
陈铭有些震惊,从未想过徐爷会如此落魄。
不过,徐爷的举动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人们纷纷看过来,许久才有人认出陈铭,并惊呼道。
“真是六子,六子回来了,六子你们都不知道?陈铭呀,陈掌柜的天天念叨的那个六子,六子,铭儿,六子,铭儿的。”
紧接着,便有人说道:“六子发达了,给点赏钱。”
“对呀,对呀。”周围人附和道。
“陈铭这些年在外,家中老头子还多亏各位照应,这钱,该赏。”
说完陈铭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和碎银子,往空中一撒,潇洒的很。
众人立马开始哄抢,陈铭见徐爷没有抢,随手拎起一个路人问道:“徐爷怎么了?给我说说。”
路人缩着脖子拱手回道。
“徐爷呀,当兵的儿子没了,家里又走了水,疯了。”
陈铭“嗯”了一声,一甩马鞭,白马腾起前蹄,众人赶忙让开一条路,陈铭向着药铺奔驰。
熟悉的牌匾映入眼帘,陈铭翻身下马,将虚掩着的门推开,一位低头写信的花白胡子老者悠悠开口。
“看病还是抓药?”陈易文并未抬头。
“来找人。”
陈铭站在门口没有进门。
“找人?你找谁?恐怕是来错地方了吧。”陈易文抬起头,莫名觉得眼前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可是吾儿乎?”陈易文胡子微微颤动。
陈易文用手提着长衫从柜台后面小跑着出来,看清陈铭的脸后忙把他抱在怀中。
“是吾儿,吾儿回来了,六子可算找着家了。”
城南药铺在九月八日关的很早,满城都在传陈铭回来了,还在京城当了大官,前来道喜的人数不胜数。
陈铭给谢兴文讲至此,几乎是没什么隐藏。
谢兴文听此还是很想抽陈铭,不过也很庆幸这家伙还活着,回想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谢兴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仿佛是做了一场荒唐梦。
“果然,你能受齐王殿下的赏识是有原因的,事情如你所料的一样,锦衣卫里有太子的奸细,我杀了太子之后,后面的事情便不清楚了,你觉得齐王殿下现在如何?”
陈铭拿起柜台上的小药丸扔进嘴里。
“我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想了想,毕竟凡事多考虑点没坏处。”
谢兴文见陈铭一直在吃药丸,自己忍不住拿起一个放进嘴里,一股苦到舌根发麻的奇怪味道差点让谢兴文吐出来。
“你说是庙堂好,还是江湖好?”陈铭边问边将桌上摆的雄黄酒递给谢兴文。
谢兴文赶紧喝了口酒水,本来想着压一压,但这酒也难喝的让人难以下咽。
“你家有没有正常点东西?”谢兴文像是戴了痛苦面具。
陈铭想了想,问道:“有醋你喝不喝?”
“算了,我去买酒。”谢兴文当即便向外走去。
“别别别,有水,有水,上等的白茶,我下午刚沏的。”
陈铭给谢兴文倒了一杯茶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茶下肚,谢兴文终于感觉嗓子得救了。
“江湖有江湖的快意恩仇,庙堂有庙堂的仁者大义,其实本质上也说不出孰好孰坏。江湖有勾心斗角,风餐露宿;庙堂亦有宦海沉浮,朝不保夕,你觉得呢?”
陈铭喝了一口茶,回道:“那你更喜欢哪一个?”
谢兴文坐到柜台上,仰头笑着道。
“我曾经觉得江湖好,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可流迹久了,我便觉得大丈夫应身在朝堂,那样才能救民安天下。
可我当我身处朝堂,亲身体验其中的波谲云诡后,也就觉得庙堂不过如此,那些士大夫们只顾自己的自身利益。
又为了那些利益在朝堂争得头破血流,一丝一毫也不肯退让,却对百姓疾苦视若不见。
当我看到廉洁的官员被排挤,正直的官员被罢免,品性如竹梅的四王爷也渐渐被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后。我才终于明白那句初心难守,朝中无赤子。
我又开始觉得还是江湖自在,奈何现在身在朝野,身不由己。”
陈铭虽然知道谢兴文假正经,但一次性说如此多的话,也是很少见的,于是又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亦浪迹于江湖半载,吃过往事抵的茶,喝过游侠递的糟酒,睡过林中的破庙,见过卖儿卖女的老汉,走过十室九空的边镇,日子仿若昨日。
最后我还是想当回生人,与其坐井观天,哀叹众生疾苦,不如踏出此番洞天,整他个惊天地动。
如此不成熟的想法,在我蹲大牢的时候就破灭了,牢里的饭真不好吃。”
陈铭最后还用了句玩笑话来遮掩气氛。
“所以你回去吗?”谢兴文问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现在也是个从七品的官,自当为这天下疾苦尽一份绵薄之力。”陈铭又喝了一口茶,“庙堂是一盘困棋,困住了江湖客。”
“你救不了天下。”谢兴文曾经也如同现在的陈铭。
“我知道,救不了是能力,不救是态度,你呢?”
受尽官场打压的谢兴文将那些鸿鹄之志埋于心底,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江湖娶不了心爱的姑娘,这算不算理由?”
“算,明白,我该离开了,你若不急着走,替我照看好老头子。”
谢兴文点点头,忽然说道:“想起一句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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