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行驶在深夜的高架桥上，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如流淌的星河。凌玥靠在副驾驶座椅上，闭目调息。处理陈树家的“小麻烦”虽然消耗不大，但频繁调动灵觉、引导“共鸣星”能量、绘制符箓，对精神仍是持续的细碎损耗。她体内本就如涓涓细流的灵力，恢复速度依旧缓慢。
“感觉如何？”沈墨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宁静，他目视前方路况，语气平静。
“还行，‘共鸣星’的能量很稳定，用作低阶符箓的‘墨水’和‘引信’效果不错，但性质太‘冷’太‘硬’，无法直接滋养自身。”凌玥睁开眼，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光影，“而且，我总觉得……我们刚才处理的，只是水面上的浮萍。”
沈墨微微侧头：“怎么说？”
“那屋子里的阴冷气息和残念，虽然被惊扰而显化，但它的‘根’不深。”凌玥回忆着当时的感知，“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从某个更庞大的、更深沉的‘源头’里逸散出来的一缕微不足道的气息，偶然飘进了那栋老房子，因为格局和居住者自身气场较弱，才附着成形。真正麻烦的，是那个‘源头’。”
“地气变动，还是‘虚无之眼’的余波？”沈墨问。
“不确定。也可能……两者皆有，甚至更多。”凌玥语气带着思索，“回来的这几天，我隐约有种感觉，整个城市，乃至更大范围，某种‘背景噪音’在增强。不是具体的声音，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低鸣？扰动？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底下开始有暗流涌动。陈树家的事，或许只是其中一处微小的‘气泡’。”
她顿了顿，看向沈墨：“你们那边，关于‘血月之桥’和那个‘古老网络’，有更确切的消息了吗？”
沈墨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有进展，但情况更复杂了。教授那边整合了我们带回的古城数据、你感应到的坐标碎片，以及近期全球范围内多起被标记为‘地质异常’、‘集体幻觉’、‘古物躁动’的事件报告，建立了一个初步的关联模型。”
“模型显示，黑水古城、我们即将前往的缅北‘血月之桥’疑似区域，以及另外至少七个散布于全球不同大陆的坐标点，在能量波动频率和某些古老符文的‘拓扑结构’上，存在高度隐性的关联。它们像是一个巨大、古老、且大部分已损毁或沉寂的‘网络’上的残存节点。”
“网络？”凌玥心念电转，“用来做什么的网络？”
“教授推测，这个网络的原始功能可能极其多样，甚至可能随时间推移被不同文明篡改过。封印、观测、传送、祭祀、能源汲取……都有可能。但有一点很明确，”沈墨的语气凝重起来，“从黑水古城最后被‘虚无教派’篡改为召唤邪神的祭坛来看，这个网络的节点，似乎极易被导向‘负面’和‘混乱’的应用。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措辞：“模型还显示，近五十年来，尤其是最近十年，这些残存节点的‘背景活跃度’在缓慢但持续地上升。虽然幅度不大，但趋势很明显。而‘虚无之眼’教派的活动频率和强度，与这个上升曲线存在显着的相关性。教授怀疑，他们不仅仅是在寻找和利用这些节点，更可能是在用某种方式……‘刺激’甚至‘修复’这个网络，为其最终目的服务。”
凌玥倒吸一口凉气：“修复一个全球性的古老异常网络？他们想干什么？打开所有节点，让‘虚无之眼’的力量笼罩全球？”
“不清楚最终目的。但‘开门’肯定是关键步骤之一。”沈墨点头，“黑水古城的仪式是尝试打开一扇‘门’，‘血月之桥’很可能关联着另一扇‘门’，或者同一扇‘门’的不同‘入口’或‘钥匙孔’。大祭司和灰衣人逃脱时，带走了古城核心的某件东西，那可能就是‘钥匙’的一部分。他们现在前往‘血月之桥’，很可能就是为了完成‘钥匙’，或者找到下一部分。”
车子驶下高架，进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沈墨将车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却没下车。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优先级已经提升。”他看着凌玥，“不仅要阻止他们在‘血月之桥’的仪式，还要尽可能查明他们到底想打开什么样的‘门’，这个‘古老网络’的真相是什么，以及……我们能否找到方法，彻底关闭或无害化这些危险的节点。”
凌玥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探险或破坏任务，而是涉及到古老秘辛、全球性潜在危机、以及可能与人类认知完全不同的维度与存在的对抗。
“我的力量……够用吗？”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如此清晰的怀疑。面对可能存在的、操控着古老网络碎片的敌人，她那恢复缓慢的灵力，和刚刚起步的、借助科技装置转化低质能量的新路子，显得如此单薄。
“所以，你需要更快地适应，更快地找到新的力量之路。”沈墨的语气没有安慰，只有冷静的陈述，“‘共鸣星’只是开始。教授和他的团队，还有我们能够调动的资源，会全力支持你在这方面的研究和尝试。但最终，如何将现代的能量形态转化为你能够驾驭的力量，需要你自己去悟，去闯。”
他指了指便利店明亮的橱窗：“就像那里面，有电能、有光能、有无线信号、有无数人进出的意念残留……这些都是能量。怎么用，是你的课题。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凌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便利店里，值班店员正在打哈欠，一个年轻人戴着耳机在货架间徘徊，微波炉“叮”的一声轻响，热狗缓缓转动。看似平常的画面，在她的灵觉中，却仿佛能“看”到那些流淌的、混杂的、微弱却无处不在的“能量流”。
是啊，新时代的“炁”，就在身边。只是她还没学会如何高效、安全地“呼吸”它们。
“我明白了。”凌玥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尽快找到方法的。在去‘血月之桥’之前，我需要更多的‘样本’和实验机会。不仅仅是‘抓鬼’，最好是能接触到不同类型、不同强度的‘异常能量场’。”
沈墨点头：“已经安排了。明天开始，你会以‘特殊民俗顾问’的身份，介入几起警方备案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悬案’。地点包括一处废弃多年的老厂区、一个据说夜间经常传出民国戏曲声的老戏台旧址，还有……一栋最近三个月内接连发生三起住户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公寓楼。这些都是初步筛查后，认为可能存在低到中度异常能量聚集的‘现场’。你要做的，是评估、处理，并尝试用你的新方法吸收或转化那里的能量——在保证安全和隐秘的前提下。”
实战练习，同时也是“充电”和“升级”的机会。凌玥握紧了拳头，既感到压力，也涌起一股久违的挑战欲。
“另外，”沈墨递给她一个轻薄如纸的透明平板，“这是‘共鸣星’的升级原型，代号‘蜂巢’。它采用了分布式感应和微储能结构，理论上能同时捕捉和初步处理多种频段的游离能量，效率是‘共鸣星’的十倍以上，而且初步加入了简单的‘精神杂波过滤’算法。还在测试阶段，不稳定，但你可以试试。”
凌玥接过“蜂巢”。入手微凉，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其内部有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淡金色光点。
新的工具，新的战场。
“对了，”沈墨最后说道，语气有些微妙，“你之前提过的，互联网的‘注意力洪流’，教授那边也有个初步想法。他们尝试编写了一个小程序，可以匿名接入几个大型社交平台的热点话题数据流，进行情感倾向和注意力聚焦度的实时分析。也许……你可以尝试感应一下，这种被算法初步梳理过的、高度集中的‘集体意念场’，与你直接感知的混沌场域有何不同。当然，必须在绝对屏蔽和防护的环境下进行，风险未知。”
凌玥眼睛一亮。这无疑是更大胆，也更前沿的尝试！直接从现代文明最澎湃的信息海洋中，尝试汲取力量！
“我会小心的。”她郑重道。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凌玥公寓的方向。夜色更深，但凌玥的心中却仿佛点燃了一簇火苗。
古老传承与现代科技的交汇，个人修行与集体意识的碰撞，宁静日常与全球危机的并行……她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而她要做的，不仅是守护，更是开拓。
车门打开，凌玥提着装有“蜂巢”和新任务的包，站在了公寓楼下。她抬头望了一眼自己那扇亮着温馨灯光的窗户——那是她短暂的、脆弱的“日常”锚点。
然后，她转身，目光投向城市更深处那些光影无法照亮的角落。
新的修炼，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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