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葛家镇的天空染成一片浑浊的橘红,像泼在宣纸上的血,渐渐被暮色吞掉。
葛府的炊烟早就停了,只有后厨大院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却没人有心思细品。
那是府里最后一批存肉,被切成大块炖在铁锅里,连带着窖藏的米酒也都搬了出来,碗碗盏盏摆在青石地上,像一场仓促的饯别宴。
男丁们大多沉默地坐着,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武器。
护院们拿的是制式腰刀,仆役们则握着菜刀、柴刀,甚至还有人把院角的锄头等农具磨尖了绑在木棍上。
他们的妻儿坐在旁边,女人们把饼子掰成小块喂给孩子,眼神却死死盯着院门口,指尖掐进了衣角。
有个五六岁的孩童不懂事,指着锅里的肉问“娘,今天为啥吃这么好”,被母亲一把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
李太白站在后厨门口,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宝剑。
他刚去陈莲的厢房看过,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桌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茶早已凉透。
不用想,陈莲定是带着红秀躲进了床底的密室,连个招呼都没打。
太阳已经沉到西边的屋顶下,天快黑了,葛武的援兵连影子都没有,官府的人更是杳无音讯。
府墙外,黑风寨的马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三十多匹黑马拴在老槐树下,喷着响鼻,马蹄时不时刨着地上的土,扬起一阵灰。
马匪们大多穿着破烂的黑衣,有的敞着衣襟,露出胸口的刀疤,有的腰间挂着人头骷髅串成的饰品,风一吹,骷髅头相撞,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像催命的铃。
“他娘的,葛武那小子是不是不敢来了?”独眼虎陈明蹲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九环大砍刀,刀环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响,震得人耳朵发疼。
他左眼上蒙着一块黑布,黑布边缘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划到下颌,像是被野兽咬过。
“急什么?”无良书生陈陶摇着手里的白玉金刚扇,扇面上的赤裸美女在暮色里泛着油腻的光。
他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说话时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淫邪气。
“等天黑透了,咱们冲进去,正好抓那些女眷。我早就听说了,葛家三姨太陈莲,那身段,那脸蛋,正是熟透了的年纪,摸一把都值半条命。”
“哼,陈莲是大哥点名要留的,你也敢碰?”金枪客焦山靠在槐树上,手里的金枪斜插在地上,枪头闪着冷光。
他话少,却句句戳中要害,眼神像毒蛇一样,扫过陈陶时,带着一丝警告。
陈陶脸上的淫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大哥只说留活口,没说不能‘尝尝鲜’。再说了,除了陈莲,葛家不是还有个新进门的四姨太?听说还是个黄花闺女,正好给胡飞兄弟解解闷。”
这话一出,小旋风胡飞立刻兴奋起来。
他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绸缎,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阴鸷——左边的胳膊空荡荡的,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是上次被葛武打断胳膊时留下的。
他手里攥着一把宝剑,剑身刻着扭曲的花纹,此刻正用剑尖挑着地上的草,声音尖细得像女人:“四姨太?正好!上次被葛武那小子废了根,玩不了女人,正好拿她练练手——我要让她哭着求我,把她的脸划花,看她还怎么当姨太!”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病态的光,嘴角流出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地上的草叶上,黏糊糊的。
周围的马匪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跟着哄笑起来,笑声粗野,在暮色里传得很远,飘进葛府,让墙头上的护院们攥紧了手里的弓箭。
“行了,别瞎扯了。”陈明终于站起身,九环刀往地上一拄,“大哥说了,时间一到就屠府,除了陈莲,一个不留。葛家就一个瘸腿的陈三刀,剩下的都是些酒囊饭袋,还能挡住咱们?”
他抬头看了看天,最后一丝霞光也消失了,夜色像墨汁一样泼了下来,“时间到了,屠府!”
“屠府!屠府!”
马匪们立刻鬼哭狼嚎起来,纷纷抄起武器,朝着葛府的前门冲去。
有两个马匪扛着一把大斧头,斧头刃足有半尺宽,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之前杀人留下的。
“放箭!”墙头上传来护院头领王强的吼声。
他是葛府的老护院,陈三刀之前的护院教头,搬血境巅峰实力。
他早已退休赋闲下来,在葛家养老,含饴弄孙。
此刻他弓拉满弦,箭头对准冲在最前面的马匪,“咻”的一声,箭羽擦着空气,直直射中那马匪的咽喉。
马匪闷哼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喷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但后面的马匪根本没停,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有的马匪举起盾牌,挡住墙头射下来的箭,有的则从腰间摸出短斧,朝着墙头扔去。
“哐当!”一把短斧砸在墙头的青砖上,碎渣溅到一个年轻护院的脸上,那护院疼得“啊”了一声,手一松,弓箭掉了下去。
墙下的马匪立刻抓住机会,纵身一跃,单手抓住墙头的砖缝,另一只手拿着刀,朝着那护院的小腿砍去。
“小心!”王强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年轻护院,自己却被马匪的刀划中了胳膊,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袍。
他咬着牙,挥刀砍向马匪的手腕,马匪惨叫一声,掉了下去,摔在地上,被后面冲上来的马匪踩成了肉泥。
“快,用石头砸!”王强捂着伤口,对着墙头上的护院喊。
护院们立刻搬起墙头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朝着下面的马匪砸去。
石头又大又沉,砸在马匪身上,发出“咔嚓”的骨裂声,有的马匪被砸中脑袋,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但马匪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多是亡命之徒。
扛大斧头的两个马匪已经冲到了前门,他们举起斧头,朝着门板砍去。
“咚!咚!咚!”斧头砍在门板上,木屑飞溅,门板上很快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缺口。
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濒死者的最后一口气,接着“轰隆”一声,两扇厚重的木门轰然倒塌,木屑带着一股陈年的木头味和尘土味,扑进院子里。
“冲啊!杀进去!”陈明提着九环刀,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的刀一挥,就砍向旁边一个举着柴刀的仆役,那仆役刚想躲,却被刀风扫中,胳膊“噗”的一声掉在地上,鲜血喷了陈明一身。
仆役惨叫着倒在地上,陈明却像没看见一样,踩着他的身体继续往前冲,嘴里还喊着:“杀!一个不留!”
院子里的护院和男丁们立刻围了上来,有的用刀刺,有的用棍打,有的甚至抱着马匪的腿,想把他们绊倒。
一个叫李二的仆役,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此刻却抱着一个马匪的腰,死死不肯松手,嘴里喊着“别碰我媳妇”。
他的媳妇和孩子都在后厨,他知道,一旦马匪冲进去,她们就完了。
那马匪被缠得烦了,反手一刀,刺进李二的后背。
李二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王大哥,快砍他!”
王强冲过来,一刀砍在马匪的脖子上,马匪的脑袋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还圆睁着,盯着后厨的方向。
李二松开手,倒在地上,嘴里吐着血,他看着后厨的方向,喃喃地说:“翠儿,保护好……孩子……”
话没说完,就没了气息。
马匪们像潮水一样涌进院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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