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从纸门缝里挤进来，在榻榻米上划出一道斜线。
千乃睁眼的时候，那道光正好落在她鼻尖，不刺眼，暖烘烘的，她没动，也没立刻把意识沉下去，而是让呼吸保持缓慢，像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知道玲就在旁边，能听见她轻手轻脚收拾襁褓的声音，也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的奶香。
玄昨晚没再进来。
但她记得他最后那一下触碰——指尖落在手背上，没有查克拉，也没有试探，就只是碰了碰，那不是检查，是确认，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细节。
她现在得学会分辨哪些注视是敌意，哪些是护着她的。
玲把她抱起来时，她顺势让小手搭在玄的忍具袋上，像是无意识抓着玩，掌心贴着布料，她悄悄把感知放出去，袋子里有三把苦无，其中一把残留的查克拉波动比别的强一点，应该是昨夜训练后刚收进去的，她顺着那股余温摸了一遍，像是在确认金属的质地和角度。
玲低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今天怎么老抓爸爸的东西？”
玄站在门口，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搭着忍具袋的手上停了半秒。
他知道她在“看”。
但他没动，也没阻止。
这已经是默许了。
千乃没多留，把感知收回来，任由自己软软地靠在玲怀里，她不能每次都碰，也不能每次都“看”太久，太频繁，就会变成习惯，习惯就会暴露。
她得等。
正午前，日向苍来了。
他穿着宗家长老的深色和服，袖口绣着家纹，脚步很轻，但一进门，屋里的气氛就变了，玲立刻站直了些，玄也从靠墙的位置走过来，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却不卑。
苍没坐，直接走到千乃面前，低头看着她。
他的白眼不像玄那样带着审视的冷意，反而像在打量一件刚出土的器物，平静，专注，带着点说不清的期待。
“醒了？”他声音不高，像在跟一个懂事的孩子说话。
千乃眨了眨眼，没躲他的视线。
苍笑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几枚打磨光滑的忍具零件，有齿轮，有弹簧片，都是拆解下来的小部件，闪着冷光。
他把其中一片齿轮轻轻放在千乃手心。
“冷吗？”他问。
千乃没动，但她的指尖微微蜷了一下。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那上面残留的查克拉太清晰了——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带着使用者的习惯性力道，她本能地顺着那股流动回触了一下，像昨晚她贴上玲的查克拉那样，只是更轻，更短。
苍的眉梢动了动。
他没说话，只是把另一片弹簧片放在她另一只手上，然后缓缓将指尖的查克拉凝聚成一丝极细的线，靠近她的掌心。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测试，更像是一种引诱——引她去碰。
千乃没躲。
她让自己的查克拉顺着那股引导，轻轻碰了一下。
就一下。
像风吹过琴弦，刚触到就断了。
但苍白眼骤然微启。
他看清了——那不是婴儿无意识的查克拉溢散，而是有方向、有节奏的一次回应式触碰，她的经络在那一瞬被激活，查克拉从丹田到指尖的路径清晰得不像新生儿。
他收回手，沉默了几秒。
然后才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玄。”
“在。”
“这孩子，查克拉感知力已经能跟上外界引导了。”
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不止是感知。”苍盯着千乃的眼睛，“她能回触，这不是天赋，是本能。而且……她的经络通畅度，远超同龄人，甚至接近三岁孩童的水平。”
玲的手抖了一下。
玄依旧面无表情，但手指在袖中微微蜷了蜷。
苍没看他们，而是蹲下身，平视千乃：“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千乃没动，只是眨了眨眼。
苍又问：“饿不饿？”
她没立刻反应，而是等了一秒，才抬手指向桌上的食盒。
动作很慢，像是刚学会控制手臂。
但苍的呼吸顿了一下。
他知道——那一秒的延迟，她在等，等一个符合婴儿反应的时间点。
这孩子在藏。
藏得极好。
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这孩子……”苍站起身，声音沉了下来，“不是普通天才。”
他看向玄：“她若成长起来，必是日向千年一遇的奇才。”
屋里一下子静了。
玲的手紧紧搂住千乃，像是怕有人把她抢走。
玄的喉结动了动，但没反驳。
他知道苍说得对。
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千乃不再只是他的女儿。
她是日向的希望。
苍没再测试，而是转身走到桌边，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翻开，提笔写下几行字。笔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建议三月龄起，每日引入查克拉感知引导训练，由宗家直系上忍亲自指导。”
他合上册子，递给玄：“这是培养预案。你若同意，明日便可报入族务堂。”
玄接过册子，没立刻答应。
他低头看着千乃，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三月龄开始，千乃就会被纳入宗家重点培养序列，训练、测试、评估，一步都不能错。她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偷偷在夜里引导查克拉，没人发现，没人管。
她会活在所有人的眼睛底下。
“她还是个婴儿。”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太早开始，会不会……压垮她？”
苍看了他一眼，没生气，只是淡淡道：“玄，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战国时代，没有温室里的天才。只有能用的，才能活。”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我不是要毁她。我是要让她，变得足够强，强到没人能动她。”
玄没再说话。
他知道苍说得对。
他也知道，自己护不住她一辈子。
千乃在玲怀里，安静地听着。
她没看玄，也没看苍，只是让手指轻轻捏着那片齿轮，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把金属暖过来。
她在心里算着时间。
三月龄，还有两个月。
她得在这之前，把基础打得更牢。经络要撑开，查克拉要稳，感知要更细。她不能再靠“碰运气”去引导，得形成自己的节奏。
她不能等家族教她怎么走。
她得先走一步。
苍走前，最后看了她一眼。
“这孩子……”他低声说，“眼神太静了。”
玄站在门口送他，没接话。
等苍的脚步声远了，玲才松了口气，把千乃抱得更紧了些：“吓死妈妈了……族老怎么突然来了？”
千乃没动，只是让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
玲摸了摸她的头：“不怕不怕，有爸爸妈妈在。”
玄走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还是没说话。
但他的手指在她额前停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
千乃闭上眼，呼吸放慢，像是睡着了。
但她知道，玄没走。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在她身上，比刚才更沉，更紧。
他在想那本册子。
也在想，要不要签字。
她不怪他犹豫。
她也不急。
她有的是时间。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照在桌上的册子上，封皮微微反光。
玄站在窗边，手里拿着笔，迟迟没动。
玲在哄千乃睡觉，哼着那首老摇篮曲。
千乃闭着眼，意识却清醒。
她把注意力沉下去，一点点往下压，像潜进水底。
她没去碰查克拉，也没引导循环。
她只是在“听”。
听玲的呼吸，听玄的脉搏，听屋外风吹过屋檐的声音。
她在练“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不会被发现的瞬间，等一个能让她走得更远的突破口。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每一步，都会有人看着。
但她也知道——
看得到，不等于抓得住。
玄终于动了。
他拿起笔，在册子上签了字。
笔尖落下时，千乃的指尖微微一动。
像是回应。
又像是，无声的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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