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案几上,那半块龙纹玉佩还静静躺着,断口朝天。沈清鸢的手指从玉面移开,指尖微颤,额角的汗滑到鬓边,她抬袖擦去。
门外脚步声又起。
“云家使节求见,说是为议亲续谈。”
沈清鸢抬头,声音未变:“请进。”
人影入厅,正是昨日那位求亲使。他今日换了深红锦袍,腰束玉带,面上笑意温恭,可眉心那道竖纹比昨夜更深。他行礼时动作不疾不徐,却在抬头瞬间,目光扫过案上玉佩,停留了一瞬。
沈父坐在主位左侧,神色不动。他昨夜已听女儿提过玉佩之事,也知云家来意不纯,今日这场会面,本就是摊牌前的最后一局棋。
“沈家主。”求亲使开口,语气温和,“西北三城商路近来动荡,我云家愿以人力护送,换贵府《听雨剑诀》残卷参阅三日,如何?”
沈父未答。
沈清鸢端坐原位,右手搭在琴台边缘,指尖轻轻一拨,一根玉律管发出极细的声响。她没看对方,只道:“贵使昨夜离去匆忙,可曾查清礼单遗漏之处?”
求亲使一顿,随即笑道:“些许琐事,不足挂齿。”
“是吗?”她微微侧头,“那为何你左靴底沾着密阁地砖的灰?那种青石只铺在禁道内院,外客不得入,你是怎么踩上的?”
话音落,厅内静了半息。
求亲使眼神微变,但很快垂眸:“许是走错了路,未曾留意。”
“无妨。”她起身,走向茶案,“既是客人,便再奉一杯茶。”
她取壶注水,动作轻缓。热水入盏,白气升腾。就在她将茶递出时,手腕一偏,整杯茶倾洒而出。
热水泼在地面,水流顺着砖缝蜿蜒前行,竟在求亲使脚下绕出一个闭合的圈。水流停住的那一瞬,他脚底传来轻微震动——那是机关暗格被触发的反应。
他低头,神色骤紧。
沈清鸢已退后一步,袖中丝线悄然收紧。方才倒茶时,她已借衣袖遮掩,将一根极细的银线系于对方衣摆夹层。此刻她左手轻抚琴弦,右手两指并拢,在琴面划出一道短促音。
“铮——”
音波随内力扩散,直击夹层。
藏在衣襟里的小包应声破裂,淡金色粉末簌簌落下,沾在他袖口与腰带上。
“这是西域‘梦魂散’。”她盯着那抹金粉,语气平静,“迷神乱志,吸入三刻便会失言吐真。私运此物,按律当斩。”
求亲使猛地攥紧袖口,试图遮掩。
“小姐说笑了。”他强笑,“不过是些香料,用来驱虫罢了。”
“驱虫?”她走近一步,“那你为何心跳加快,呼吸下沉?共鸣术虽不能读心,但能听出谎话时的杂音。”
她不再看他,转身对父亲道:“这人鞋底有信,袖里藏香,嘴上谈的是联姻,心里想的是夺谱。您觉得,该不该让他再开口?”
沈父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今日谈判,到此为止。”
求亲使脸色铁青,却仍站定未动:“沈家主,西北商队若无护航,三月内必遭劫。您真要为了一纸剑诀,断了自家财路?”
“财路?”沈清鸢冷笑,“你们打的是密阁藏书的主意吧?《心弦谱》不在我们手里,天机卷更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哦?”他抬眼,“小姐怎知我们要的是那些?”
“因为你刚才提到剑诀时,心跳没变。”她盯着他,“真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武功秘籍。你们要的是能改命的书——而你知道它存在。”
空气凝住。
求亲使终于收起笑容:“看来,是我小瞧了沈家嫡女。”
“彼此。”她拂袖,“你也没想到,我会用一杯茶、一根弦,就让你露出破绽。”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撕成两半扔在地上:“既然已被识破,多说无益。但我提醒一句——裴九那人,不是善类。他找你,不只是为了玉佩。”
“我知道。”她淡淡道,“他来找我,是为了确认我能不能打开天机卷。”
“那你可知,打开它的人,最后都死了?”
“那就让我成为第一个活下来的。”
求亲使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门关上那一刻,沈清鸢才松手,扶住琴台边缘。她的手指发麻,额头冷汗不断。刚才那一连串操作耗去了太多心神,共鸣术反噬让她眼前发黑。
“小姐。”侍女急忙上前,“您脸色很差。”
“没事。”她喘了口气,“去把那封撕掉的信捡回来,拼好。还有地上那些金粉,别让人扫了。”
“是。”
她重新坐下,目光落在那半块玉佩上。裴九临走前说的话还在耳边——“若遇上能合上的那一块,还望记得今日之言。”
她拿起玉佩,翻来覆去查看。断裂处粗糙,像是被硬物劈开。她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断面,发现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呈螺旋状,绕着边缘转了半圈。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有人在玉里做了标记。
她正思索,门外又响。
“小姐,货栈那边来报,裴九的车队今早启程离开了。”
沈清鸢猛然抬头:“谁准他们走的?”
“官府文书齐全,守卫查验无误,已经放行。”
她立刻起身:“备马。”
“可您刚……”
“我说,备马。”她抓起外袍披上,“我要亲自去一趟西城货栈。”
侍女不敢再劝,匆匆下去安排。
一刻钟后,沈清鸢骑马出府。风迎面吹来,吹乱了她的发。她握紧缰绳,脑中回放昨夜至今的所有细节——裴九的暗码、玉佩的断口、求亲使的密信、梦魂散的粉末……
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在找天机卷,而且不止一家。
她赶到货栈时,车队已走远,只剩几匹空马拴在桩上。她走入主帐,四下查看。账册整齐摆在桌上,她翻开一页,看到最后一笔记录写着:“玄铁三车,石灰两车,押运者八人,领队裴九。”
玄铁?
她皱眉。这种金属沉重且难运,通常用于铸兵器或机关构件。民间商队极少承运,更不会混在普通货品里。
她继续翻页,在夹层中发现一张未登记的小票,上面画着一条路线,终点标了个“镜”字。
镜湖?
她心头一跳。那是沈家祖地,也是密阁真正的入口所在。
这张图是谁留下的?裴九?还是他身边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她将小票收进袖中,走出帐篷。阳光刺眼,她眯起眼看向远方尘土飞扬的道路。
那里,一辆不起眼的灰布篷车正缓缓驶离货栈后门,车轮压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响声。
她翻身上马,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车帘掀开一角,一只戴着玄铁戒的手收回车内。
她加快速度,距离一点点拉近。
马蹄声越来越响,车轮滚动如常。
就在她即将追上时,车上忽然抛出一个木盒,砸在地上裂开,里面滚出一本薄册,封面写着《西北商路通行密档》。
她勒马停下,盯着那本书。
风吹起书页,其中一页赫然印着云家的暗记,标注着三条从未公开的走私路线。
她翻身下马,走向那本书。
手指触到纸面的瞬间,远处高墙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手中长弓缓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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