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潮水涌来。
三千年前，金灵子发现佛门中有魔气潜伏，追踪至此，雕佛镇压。
不料被魔尊设计，反被诬陷亵渎佛法，因而被贬...
原来如此。慧觉喃喃自语道，菩提心在此守候三千年，是为等我醒悟。
突然，佛像眼中流下血泪。
慧觉伸手触碰，血泪竟化作金色文字流入他掌心：
佛法无边，不渡无缘人。菩提非树，明镜非台。留得凡心在，方见真如来。
字迹分明是金灵子手笔！
慧觉正待细思，突听身后白芷一声惨叫。
转身看去，少女蜷缩在地，口中不断呕出黑血，她为试新药，再次中毒！
慧觉冲过去抱起白芷。
女子气息微弱，命在旦夕。
此刻他若解开封印施展佛法，轻易就能救人，但必会惊动魔尊；若不动用神通...
师父。白芷气若游丝道，我枕头下...有本药经...留给后来人...
慧觉突然做出决定。
他咬破指尖，以血在白芷眉心画了个简易字。
这是最基础的佛门救命术，虽不涉神通，却需施术者以自身生气为引。
随着血液流失，慧觉面色越发苍白。
而白芷呼吸却渐渐平稳。
就当字即将完成时，庙外突然阴风大作，一个阴森声音响起：找到你了，如来！
黑雾破门而入，化作三头六臂的魔将。
慧觉认出这是魔尊座下第二魔将——瘟魔君！
滚开！慧觉暴喝，下意识要祭神通，体内裂纹却剧痛难当。
瘟魔君大笑道：没了法力的佛祖，不如一条狗！说着六臂齐挥，毒砂漫天洒下！
白芷突然睁开眼，蒙眼布飘落，露出一双金色瞳孔！
她指尖迸发出一道纯净金光，正中瘟魔君胸口。
魔将惨叫一声，身形溃散。
菩提心？慧觉震惊地看着白芷。
女子眼中金光渐渐消退，重新变回盲眼，昏死过去。
抱起白芷，慧觉发现她心口处有个金色胎记，形状与菩提心一模一样。
原来菩提心早已转世为人，就在他眼前！
远处传来鸡鸣声。
慧觉抬头，东方既白，三日之期只剩最后一天了。
而怀中这个女子，或许就是拯救三界的关键。
慧觉猛然发现金身裂纹已蔓延至胸口。
晨光透过破庙残窗，落在白芷脸上。
她睫毛轻颤，醒来的第一动作便是摸索身旁药篓。
你的眼睛！慧觉声音沙哑。
白芷手指一顿道：从小便盲的。
她摸索着整理草药道：昨夜那阵黑风是不是有东西进来了？
慧觉注视着她心口的金色胎记。
此刻在阳光下，那菩提形状的印记正微微发亮，随着呼吸起伏，仿佛有生命般搏动。
你记得父母吗？
白芷摇头：只记得六岁那年，一场大火...后来有个老和尚救了我。她忽然按住太阳穴，奇怪，最近总梦见一朵金莲。
庙外传来嘈杂声。
几个村民惊慌跑来：白姑娘！李家庄又有人发狂了！
白芷立刻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药囊。
慧觉跟上她：我同你一起去。
李家庄一片混乱。
十几个村民眼冒红光，力大无穷地攻击他人。
可怕的是，被打伤的人很快也会变得同样疯狂。
是瘟魔君留下的魔毒。慧觉低声道。
他注意到这些狂人都在不自觉地朝白芷方向移动，仿佛被那菩提心气息吸引。
白芷却毫无畏惧，从药囊取出金血菩提叶捣碎，混入清水。
第一个狂人向她扑来，她精准地将药汁泼在对方脸上。
狂人惨叫倒地，片刻后就清醒了过来。
有效！村民们欢呼。
但狂人太多，药叶太少。
白芷很快被五个狂人围住，其中一个猛地咬向她脖颈！
住手！慧觉再顾不得隐藏，右掌泛起金光。
就在他要解封法力的刹那，白芷心口胎记突然大亮。
她整个人笼罩在金色光晕中，狂人们如见烈日，捂眼哀嚎退散。
光晕里，白芷双眼暂时复明。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发光的手，又望向慧觉：你...你到底是...
金光渐弱，白芷的视力也随之消失。
但她显然感知到了什么，嘴唇颤抖：我梦中那朵金莲是你？
慧觉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道：找个安静处说话。
二人避到村外老槐树下。
慧觉斟酌词句道：若我说，你心口胎记是我遗失的一部分，你可相信？
白芷竟笑了道：信。自从你出现，我心里就像有盏灯被点燃了。她按住心口，这里疼了三千年。
三千年？慧觉一震。
白芷面露困惑道：我怎会说出这个数字？
突然她抱头呻吟，大量陌生记忆涌现。
她看见自己曾是一朵灵山金莲，日日听金灵子讲经；看见魔尊如何设计陷害金灵子；最痛的是目睹金灵子为证菩提，亲手将对她（当时已修成莲花仙子）的爱恋之心剜出...
原来如此！白芷泪流满面，我既是你的菩提心，也是那朵金莲。
如来（慧觉）金身剧震。
这段记忆连他都已模糊，难怪初见白芷便觉熟悉。
当年他剜心证道，那心竟化入金莲精魂，转世为人。
为什么让我想起来？白芷突然抓住他手腕道，你现在要收回这颗心吗？
如来沉默。
找回菩提心确是他下凡目的，但面对活生生的白芷，如何下得了手？
夜幕降临，二人回到破庙。
难民们大多睡去，唯有个小沙弥在佛前诵经。
如来注意到他念的竟是梵文《金刚经》，这是魔道渗透的标志！
谁教你的？如来厉声问。
小沙弥惊恐抬头道：昨、昨夜一位与您长得一样的师父。
暗面如来！
真如来看向庙外阴影，隐约见一袭黑衣闪过。
心魔竟已能脱离他独立行动，还开始蛊惑佛门弟子！
白芷感知到他情绪波动，轻声道：你在害怕？
佛本无惧。
那为何发抖？白芷一针见血道，若无七情六欲，何以知众生苦？
如来如遭雷击。
这正是当年金灵子质疑佛法的核心！
他忽然意识到，三千年来，自己以无上佛法度化众生，却再未真正体会过凡人之心。
夜深人静，白芷靠墙浅眠。
如来凝视她许久，突然伸指轻点其眉心，想探查菩提心状态。
不料手指刚触及，白芷全身金光大盛，将他震开。
这波动却引来了不速之客——
庙顶轰然炸裂，瘟魔君率领数百魔兵降临！
找到菩提心了！魔将狂笑，魔尊大人说了，带不回心，就带尸体！
难民四散奔逃。
如来将白芷护在身后，此刻他面临抉择：若解封法力，能轻易退敌，但金身必会崩坏，若不动用神通...
不必为难。白芷突然挣脱他，直面瘟魔君道，你们要的是我对吧？放过他们，我随你去。
白芷！如来急唤。
女子回头，蒙眼布不知何时已落。
那双盲眼竟流下金色泪滴：三千年前，金灵子为苍生舍我；三千年后，我为他舍身，因果圆满。
瘟魔君可不管这些，魔爪直取白芷心口！
如来终于爆发。
他一把扯开僧袍，露出满是裂纹的金身，双手结印：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一出，佛光普照。
瘟魔君惨叫倒退，魔兵纷纷灰飞烟灭。
但如来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胸口裂纹瞬间蔓延至面部，右眼金光熄灭，彻底变成凡人之眸。
值得吗？一个阴冷声音在废墟中响起。
暗面如来从阴影中走出，竟不受佛光影响：为一人毁千年修行？
真如来不答，抱起昏迷的白芷。
此刻他右眼是凡人之眼，看白芷时满是柔情；左眼仍是佛目，冷静洞悉一切。
这种分裂感几乎让他发狂。
暗面如来继续蛊惑道：你找回菩提心又如何？当年能剜心证道，如今就下不了手？虚伪！
真如来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虚伪。
他轻抚白芷面颊，所以这次，我选择不剜。
此言一出，天地寂静。
暗面如来身形晃动，竟淡了几分道：你...你要放弃佛位？
真如来不答，只是将白芷小心放在安全处，而后转身面对心魔：你问我值不值得？那我问你，若无真心，何来真佛？
暗面如来暴怒，化作黑雾扑来。
真如来不躲不闪，任其穿胸而过。
黑雾过后，他金身裂纹更多，但眼神越发清明。
原来如此。真如来轻声道，你怕的不是我找回菩提心，而是我接受它。
远处传来鸡鸣。
三日之期将尽，灵山方向突然升起血色光柱，九幽血海大阵启动了！
与此同时，白芷苏醒过来，心口胎记亮如旭日。
如来。她轻唤道，我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要我们快去灵山后崖...
如来搀起她道：那是金灵子的声音。
二人向东望去，灵山在血色中若隐若现。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燃灯古佛手中的金莲花瓣，此刻已完全变黑。
赶往灵山的路上，天空越发阴沉。
血色云层中不时闪过扭曲人脸，那是被九幽血海大阵吞噬的生灵怨魂。
白芷虽目不能视，却紧握着如来右手，指尖在他掌心裂纹处轻轻摩挲。
疼吗？她突然问。
如来摇头，随即意识到她看不见：无妨。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竟说了谎。
金身裂纹每时每刻都在蔓延，那种痛苦如同千万把钝刀缓慢切割神魂。
白芷心口胎记忽然发烫。她停下脚步，转向西方道：有东西过来了。
地平线上，一片黑潮汹涌而来。
细看竟是无数被魔化的动物，眼睛赤红的狼群、背上生刺的野猪、口吐毒液的飞鸟。
它们被菩提心气息吸引，疯狂扑来。
如来将白芷护在身后，左眼佛光一闪，前方土地轰然隆起形成屏障。
但他不敢多用神通，右眼已废，若左眼再失，将彻底失去佛门慧眼。
兽群撞击屏障的闷响不绝于耳。
白芷突然按住自己心口道：我好像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她向前一步，轻声哼起一首古老歌谣。
歌声如清泉流淌，她心口胎记随之明灭。
兽群渐渐安静下来，眼中赤红褪去。
一头老狼甚至走近舔了舔她手指，然后带领群兽散去。
这是？如来惊讶不已。
《安魂咒》，莲花仙子时就会的。白芷转向他，无焦距的眼中似有星光，记忆越来越清晰了...我记得灵山后崖有座石塔，塔下藏着...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
一只巨手破土而出，掌心长满獠牙。
如来拉着白芷急退，那巨手却穷追不舍。
危急关头，天际一道青光射来，将巨手钉在地上。
古佛！如来认出那是燃灯的青玉杖。
虚空中传来燃灯沙哑的声音：速来！大阵将成！
如来抱起白芷，朝灵山方向疾驰。
越靠近灵山，景象越骇人：河流倒灌，山岳崩塌，无数字佛印从天空坠落，如雨般燃烧殆尽。
灵山护山大阵已破，山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罗汉。
八大金刚结阵死守山门，见如来归来，惊喜交加道：世尊！暗面如来快要...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
山顶处，一道暗金光柱贯通天地，光柱中隐约可见黑衣如来狂笑的身影。
走小路！如来转向后山。
这条隐秘小径还是金灵子时发现的，三千年过去，石阶上已长满青苔。
后崖石塔就在眼前，塔身布满裂缝，随时可能崩塌。
塔前盘坐着燃灯古佛，老人胸前插着那柄青玉杖，杖头一盏明灯已近油尽灯枯。
来了！燃灯抬头，面容枯槁如朽木，再迟半刻，老僧就镇不住了。
如来放下白芷，骇然发现古佛身下竟是一个血色漩涡，无数鬼手正试图突破灯光的封锁。
九幽血海大阵的阵眼就在灵山之下。燃灯喘息道，魔尊狡猾，将阵眼设在我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白芷突然走向石塔道：塔里有东西在呼唤我...
如来要阻拦，燃灯却摇头：让她去。菩提心本就是钥匙。
石塔在白芷靠近时自动开启。
她摸索着走进去，片刻后捧出一盏青铜灯，灯身刻满佛魔交战的图案，灯芯却是一朵小小的金莲。
金灵子的本命灯！如来震惊。
此灯应随金灵子被贬而毁，怎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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