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广场上的红榜实时更新各堂号参赛弟子的排名,其中逍遥堂新人万恶、金包银弟子张仲顺与霞峒堂弟子张壬戌等人持续下滑,李魏宗见此情形,更是坐立不安。然而,金袍道士李商珹看似坦然自若的坐在评委席,实则心慌意乱,他的神念竟然无法探查到之前偷偷摸摸的在万恶身上布置的追踪咒印的灵气波动,但红榜名单表明万恶之肉身的确还在后土遗迹活动。
尽管李商珹在荧惑宫后山闭关修炼中提升了修为,其境界位居荧惑宫六圣之首,也是自道祖李伯阳先生羽化而登仙之后,道名黉第二个窥探天机的人类修士,只不过那后土遗迹还隐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当年李商珹以一丝元神进入神迹全域,却总是在某个领域循环往复,仿佛背后有奇怪的力量牵制,其神识也无法再深入其它领域,久而久之,他的肉身也被牵连其中。如今李商珹顿悟道祖语录并窥探天机一二,又可施展一些类似于天道奥义的法术,理应能够涉足后土遗迹,但是他依旧有所顾忌,迟迟不敢动身,直到那天晚上他偶尔制止了偏殿的一场纠纷,竟意外发现万恶是千年难逢的多灵根体质,才让他对后土遗迹有了新的想法。按理来说,万恶这种多灵根体质有悖于道祖语录,自然无法正常修炼传统道学心法,加以其身世成谜,身份尤为特殊,平日里独来独往,宗门上下更是避而远之。
再说坤元领域东北角丛林一带,随着蚕蛹疯狂吸食天地灵气,其中内容物也有了新变化,此时此刻又有一种特别的灵气从蚕蛹表层外泄,方圆百尺,润泽万物,与此同时惹得兽潮更加蠢蠢欲动,那些迫不及待的远古凶兽率先发动高阶咒术攻击结界支撑点,谁不想第一个尝鲜那蚕蛹伴生的神秘力量呢,一旦错过了,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遇见第二个类似这样的机缘。另外,黑花苞的水之自然法则使李公炤元神顿时陷入昏睡,其寄生体眼看就要被吞吞花精吃了,岌岌可危,正值这时候,天摇地动,只见那蚕蛹忽然钻出个人形活物,浑身上下虽有黑雾缠绕,但其个别私密处若隐若现。吞吞花精见此情形,一时半会儿竟不知所措,好歹它现在也是坤元领域数得上的高阶化形大妖,至少还懂得人类世界的礼义廉耻。
蚕蛹伴生,可谓空前绝后,只不过万恶本尊的元神仍然孤苦伶仃的在黝黯世界的某个时间隧道漂浮,加以之前的元神异源嵌合体给本主意识所带来的后遗症,何况其现世肉身千疮百孔,五脏六腑也不能活动,倘若不是邪恶源头无生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以暗黑之力保住了他的最后一缕残魂,只怕他早已羽化而登仙。这个赤条精光的人形活物便是万恶的新生肉身,经由邪恶源头力量精心培育,从破茧而出之时,便自有霸气外露的气势,暂且不说两者综合实力,其威压已然不亚于天道之力。当那活物睁眼的瞬间,然则由内而外迸发一股强大的灵气,一霎间,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吞吞花精之黑花苞尤为震惊,当时那些可怖的场景历历在目,尽管它死而复生,依旧憎恨那些阴险狡诈的人类,但还是忌惮这种来历不明的压迫感,况且黑花苞也不想再到阴曹地府那儿走一遭。
那人的肉身依旧由邪恶源头无生所控制,也继承了万恶生前的全部记忆,问道:“你这花精竟然还活着呢?”
“难道咱不应该活着吗?”
“我记得之前已经把你杀了,怎的还活过来了?”
“嗬唷!怪就怪咱花精命根子硬,也承蒙老天爷厚爱,没能给阎魔罗阇收走。再说了,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人类修士也灭妖,真是痴人说梦!”
“呸!人为上,妖为下,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的铁律,老天爷不肯收你,那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
话音未落,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微微晃动,一道墨黑光线从指尖迸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吞吞花精袭来。
轰——
那黑光威力可怖,瞬间贯穿吞吞花精的五行方盾,却没能给它致命一击。
“果真如此,我在浩瀚宇宙流浪了几千万年,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弱不禁风的碳基生物体,不然你这花精早就卖咸鸭蛋了。”
“怪不得今日遇见的人类修士这么奇怪,纵使仙域大能降临,在坤元领域也不敢如此造次,说到底你就是个存活了几千万年的老妖怪,以残魂附身,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之前也是热身运动罢了,今日便叫你死个痛快,如果真的去阎魔罗阇那儿喝茶时,可大胆报出我的名字,兴许那老头儿能好好款待诸位。”
黑花苞说道:“老大,我怎么感觉他在侮辱妖精呢?”
绿花苞搭腔说道:“阴曹地府本身就是万物生灵的最终归宿,此子竟这般称呼阎魔罗阇大人,想必二人早有交情。”
黑花苞大怒:“就算他俩熟络,咱树妖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拿人类的名头在阴曹地府那儿招摇撞骗。更何况,妖精就该有妖精的样子。”
蓝花苞说道:“老五说的对,妖精就该有妖精的样子,坑蒙拐骗可不是妖族的行事作风哟!”
“人类世界那套老掉牙的法子根本就不适合用来约束妖族的举止言谈。”
绿花苞接茬道:“不愧是老大,见多识广。咱妖族天生便是抱朴含真,可不像人界或仙域那般黄泥水腌臜,他们常常心口不一,不仅耍嘴皮子功夫了得,而且做事也心狠手辣,有时候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哦,你这花精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以偏概全是妖族对人类最大的误解,如果你有机缘到人世间走一遭,并非所有东西都是腌臜的,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可恶,这家伙又在信口雌黄,咱吞吞花精一块动手吃了他俩的血肉之躯,也让人类瞧瞧咱花精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黑花苞说道。
“唉呀,我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人,倘若世子葬身于此,道名黉弟子势必遭遇不测,天子也会以莫须有的名义征伐伏牛山,如此一来,天下动荡不安,万恶也将无家可归,况且他自幼流离失所也有些年头了,他的至亲也不在身边,多么可怜的孩子啊!”无生瞥一眼那蜷缩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壬戌。
此时离宗门修道者灵根考核大会结束还有半个时辰,比试进入白热化争夺,在后土遗迹各域的众人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大比推向高潮。今年依然是登仙殿内门弟子拔得头筹,也是大家公认且毋庸置疑的掌门接班人。然而有个世外散修竟以一分之差勇夺第二名却是始料未及的。
此外,登仙殿掌门李子参担心世子安危,经由传音符箓与那青袍老者取得联系,尽管后者无时无刻不在收敛气息,但在汇报过程中还是意外露出马脚,虽然无生隐约感觉有其他修士藏匿于暗处,他却佯装不知情,心里寻思道:“看来外面那帮老家伙还是不放心你,也罢,当是老夫悬壶济世,以免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话说这青袍老者来头可不小,别看他年事已高,此人曾经参与荧惑宫道祖语录二次编撰,还是道祖李伯阳先生的学生之一,又是辅佐掌门李子参修道的重要启蒙老师,正因如此,这些年来他才能在道名黉各堂号畅通无阻,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自李子参执掌登仙殿之后,青袍老者凭借内务府首席长老职务如鱼得水,平日里更加肆无忌惮的中饱私囊,惹得各堂号主事敢怒不敢言,掌门李子参或许早已知晓此事,但顾及二人师生情面,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倘若今年的宗门修道灵根考核大会被世外散修夺魁,道名黉颜面何存,岂不是证实了正统道学没落的传言?作为荧惑宫六圣之首,又是道祖李伯阳先生的直系血亲后裔,更是道学传承人,金袍道士李商珹急忙叫来登仙殿掌门李子参询问那第二名究竟是什么来头,区区一个无名之辈,竟敢在东道主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与践踏宗门有何不同?
李子参丝毫不敢怠慢,回答道:“根据本门考核花名册信息登记,此人叫瓴聆子,年方弱冠,出身西南地区某猎户人家,登仙殿按例责令内务府查实其三代都以打猎为生,除此之外,族中尚无一人接触传统道学,也没有其他特别显赫的宗亲势力。”
李商珹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哦,竟是自学成才的一介散修,除非此人天赋异禀,看来宗门修道者灵根考核大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文始真人说道:“古人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等寿元即将枯竭,早有一天羽化而登仙,荧惑宫也不能版版六十四,故步自封的照搬先祖那套老掉牙的法子治理道教只会越来越落后,宗门终究还是需要他们新世代来打理!”
话音未落,明正堂李楚慈、来回庭列云子、玲珑楼李昕瑶等人纷纷点头,一致认同文始真人的说法。旁边的金袍道士李商珹竟不语,要知道之前文始真人还理直气壮地反对他革新道教的做法。躺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李魏宗则不以为然,但他看破不说破。众所周知,荧惑宫里头就他与文始真人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况且这文始真人向来尤为推崇道祖语录,并潜移默化的影响宗门上下,如果李商珹第一个站出来直面批判荧惑宫,更是挑战了正统道学的权威地位,或将改变道名黉的未来走向。
坤元领域东北角,丛林内。
吞吞花精的五行之力碰巧激活了万恶的多灵根,意外迫使他与邪恶源头力量融合,无生并不担心他的安危,但世子张壬戌却是个例外,假如为了一己之私,无生和他完全有机会逃脱这片丛林以及兽潮围攻。虽说万恶本尊与张壬戌二人之间有矛盾纠纷,但邪恶源头无生依然不愿意施以援手。
“欸,我真是搞不懂人类那些繁文缛节,况且你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要冒险搭救他人。难道你要将我的身份暴露出来吗?”
“如果他死了,整座道名黉几百弟子平白无故的要给他陪葬,换谁都会那样做。”
“自古人善得人欺,马善得人骑。既然你如此坚决,后果自负。”
“宗门灵根考核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我不需要荧惑宫六圣的认可,我一人也能迎接天劫。”
随着那黑雾慢慢退散,万恶本尊意识越发强烈,其识海深处又有些微变化,与之前大不相同,无生竟然头一回感受到寄生体的本源如此执着,又不能将其元神完全根除,无可奈何,只好把这具躯体的控制权重新交还与他。
“罢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这样做,但我不会趁人之危霸占你的肉身。”无生说完这话,便陷入沉睡。
黑花苞见状,顿时大怒,立马朝红花苞喊道:“老大,我跟你讲过好多次了,这人他娘的就是个疯子,自说自话的,压根就没把咱妖精放在眼里。”
万恶浑然不知他寸丝不挂,却惊讶地看着吞吞花精那般怪异的模样,低声问道:“咦?你这人好生奇怪,为何长有四个头颅的?”
黑花苞笑道:“总比你光着身子要好很多!”
绿花苞接茬道:“这也许是人类某种癖好吧,再说了,咱妖精也管不着啊!”
蓝花苞摇头叹息道:“你俩讲的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没承想万恶竟充耳不闻,左顾右盼,似乎找寻某物,忽然低头看见张壬戌遍体鳞伤,连忙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一根枝桠戳了戳他的小腿肚子,轻声问道:“张道友,你还好吧?”
殊不知那昏睡了的张壬戌隐约听见有人唤他,睁眼看时,竟是一些不可言状的景象,顿时面红耳赤,无奈其伤势未愈,手脚不便,连说话也不利索,误以为是万恶故意当众羞辱他。
吞吞花精估摸着那人身上缠绕的黑雾携带某种神通,也没有趁其不备从背后偷袭他。
黑花苞百思不解地问道:“可恶,他俩在那儿做什么呢?咱吞吞花精如此玉树临风,难道站在人类面前就这么渺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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