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嫉妒、羡慕、以及纯粹不可思议的复杂情绪。他们看看自己身边刚领到的、或壮或老或丑的婆娘,再看看林枫身边那个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一种名为“世界的参差”的巨大失落感,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他娘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刚才也想过去送礼的,可我连个屁都拿不出来!”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运气也太好了吧!”
“运气?我看是脑子好使!咱们都想着怎么巴结,人家直接送到心坎里去了!”
议论声、叹息声、甚至骂娘声此起彼伏。
林枫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无视了那些几乎能将他后背烧穿的目光,只是侧过身,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尽量挡住从巷口灌进来的刺骨寒风。
他身边的女子,似乎也对周围的目光毫无反应。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那双清如秋水的眼眸,也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她只是默默地跟在林枫身后半步的距离,步履很轻,也很慢,像是一朵随时会随风飘散的蒲公英。
“这边走。”林枫低声说了一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领着她,根据凭证上的指示,走向军营后方专为新兵家眷分配的住所区。
那是一片低矮破败的棚户区,用泥土和茅草胡乱搭建的屋子挤在一起,歪歪扭扭,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狭窄的巷道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和贫穷交织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凛冽的寒风卷着沙土,从破败的巷弄间呼啸而过,像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上,留下细密的疼。
林枫注意到,女子身上的囚服很单薄,风一吹,就紧紧贴在她纤瘦的身体上,勾勒出柔弱的曲线。她的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紫,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份骨子里的倔强,让林枫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
女子也随之停下,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
林枫没说话,只是将手里提着的、装着鸡蛋的柳条筐递到她面前。
“你拿着,手能暖和点。”
鸡蛋是陈瘸子还回来时,顺手用一块破布盖上的,筐里还残留着一丝煮鸡蛋时的余温。
女子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柳条筐,又看了看林枫。这是自她被捕以来,第一次有人向她释放出如此直接而纯粹的善意。不带任何欲望,不带任何怜悯,就只是……单纯的关心。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沉默了片刻,才伸出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接过了篮子。
指尖触碰到篮底传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温暖,让她几乎忍不住想哭。
“多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沙哑,却如泉水叮咚般清脆好听。
“不用。”林枫言简意赅,继续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贫民窟里。她抱着那个小小的柳条筐,他走在前面为她挡风。这幅画面,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又走了一段路,林枫终于在一个巷子最深处、看起来比别的屋子还要破烂一分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屋门上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墨写着“新-柒拾贰”。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林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
屋内的景象,让即便是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屋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地上是坑坑洼洼的泥地,墙壁是用泥土混合着茅草糊的,上面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屋里除了一张用几块木板搭成的、勉强能称之为“床”的东西外,空无一物。
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一个连遮风都做不到的……狗窝。
林枫转过身,想对身后的女子说些什么,却发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嫌弃,没有抱怨,甚至没有失望。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般清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切,也接受了一切。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疼。
“那个……”林枫挠了挠头,第一次感觉有些词穷,“条件是差了点,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女子没有回应他的保证,只是抱着篮子,轻声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林枫。树林的林,枫叶的枫。”林枫答道,“你呢?”
女子贝齿轻咬下唇,沉默了良久,似乎连说出自己的名字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最终,她还是缓缓开口:“苏……婉儿。”
“苏婉儿。”林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听的名字。
他看着她,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看你的样子,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听到这个问题,苏婉儿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她抱着篮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是痛苦,是屈辱,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骄傲。
她抬起头,直视着林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家父,苏振清。”
苏振清!
林枫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人物了解不多,但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名字却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
苏振清,前户部侍郎,正三品大员!以清廉耿直闻名朝野,是清流党的中坚力量。半年前,因弹劾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魏忠贤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反被魏忠贤构陷,以“贪墨国库巨款”的罪名打入天牢,满门抄斩,家产尽数抄没!
这件事当时在整个大乾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来如此!
林枫心中瞬间一片通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婉儿会被单独关押,为什么陈瘸子会说她是“苦命人”,又为什么会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善举产生那么大的触动。
她不是普通的女囚,她是罪臣之女!是被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亲手推入地狱的凤凰!
林枫看着眼前这个柔弱而倔强的女子,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同情,也不是麻烦,而是……
赚大了!
这他娘的简直是血赚!
一个前朝三品大员的女儿,从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耳濡目染之下,对政务、算学都绝非一窍不通。这种才女,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无价之宝!更别说她还长得这么颠倒众生!
至于她的敌人是魏忠贤?
林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太监而已,权势再大,也只是这个腐朽王朝的寄生虫。而他,来自一个全新的世界,脑子里装着领先这个时代千年的知识和思想。
谁是寄生虫,谁又是未来的巨龙,还说不定呢!
他看着苏婉儿那双带着戒备和一丝绝望的眼睛,忽然笑了。
“罪臣之女?”林枫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淡,“那又如何?”
苏婉儿愣住了。她设想过林枫在知道她身份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震惊、恐惧、贪婪、或是立刻与她划清界限。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云淡风轻的“那又如何”。
“从今天起,你不是什么罪臣之女。”林枫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坚定,“你是我林枫的妻子,是我要用命护着的人。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
苏婉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明明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可他说出的这番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一道温暖而坚实的光,照进了她那早已冰封死寂的心里。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林-枫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他指了指屋里那唯一的“床”,说道:“你先进去歇着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柴火和吃的回来。这天,要是不生火,晚上能冻死人。”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苏婉儿忽然叫住了他。
林枫回过头。
只见苏婉儿抱着那个柳条筐,看着他,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期盼。
她轻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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