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下，战事已胶着数天。
大西军二十万人马将开封围得水泄不通，每日轮番攻打。城墙被炮火轰得千疮百孔，护城河里飘满浮尸，水色暗红。
城中守军不足两万，全凭着一股血勇在死守。
张献忠骑在马上，望着又一次被击退的攻城部队，脸色阴沉。他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这开封城还真硬！”
义子艾能奇上前道：“义父，城中粮草应该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围而不攻，饿也能饿死他们。”
“老子等不及了！”张献忠暴躁地挥鞭，“朱由检那小子在辽东灭了鞑子，万一腾出手来南下，咱们就麻烦了！必须速破开封，以中原为基业！”
新一轮攻势展开。这次大西军动用了全部攻城器械。
数十架云梯同时竖起，冲车撞击城门，抛石机将火油罐抛上城头。开封城摇摇欲坠。
守将杨健站在城楼，甲胄染血，亲自挽弓射杀爬上城墙的敌兵。他已三天三夜没合眼，眼中布满血丝，却仍嘶声激励守军：“将士们！守住！陛下已平定辽东，不日必将回师南下！到那时，便是这群逆贼授首之日！”
话虽如此，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城中箭矢将尽，火药用光，连滚木擂石都所剩无几。更可怕的是，粮食只够撑三天了。
如果再等不来援军，开封恐怕便要不攻自破了。
到了那时，开封两年前人相食的惨剧恐怕也将再度发生！
开封城在崇祯十五年那时就已经历经过闯军多轮围攻，城内百姓死伤惨重，城防破损，防守羸弱。
当年李自成三打开封，惨烈之状犹在眼前。
崇祯十五年春，闯军第一次围城，断粮两月。城中先吃尽骡马，再吃猫狗鼠雀，最后树皮草根俱尽。
有士兵在城头饿晕，直接摔下城池。
那时杨健还只是个旗官，亲眼看见一个老兵将自己的断腿架在火上烤——那腿是守城时被闯军砍断的，他舍不得扔。
夏末，决黄河水灌城。大水冲破城墙缺口，城中顿成汪洋。
百姓扶老携幼逃上屋顶，却见水中浮尸密密麻麻，有的已经泡得发白肿胀。
最骇人的是，许多尸体残缺不全——那是饥饿的人割肉充饥！
到了后来，开封已是人间地狱。守将记得有个母亲将最后半块饼喂给三岁的孩子，自己活活饿死。
孩子趴在母亲尸体上哭了三天，最后被路过的一个书生抱走——那书生后来也饿死了，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守将。
“将军，吃……吃了我吧。”孩子睁着茫然的眼睛说，“我娘说……人肉能救命……”
杨健当时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自己年少时抱着为国效忠的想法参军报国，却只见到了朝廷的腐败，军中的黑暗。
待到了最后……居然连自己想守护的一方百姓都保不往……
那时候闯军攻陷开封后，便一路上北上，攻打京师，一直到皇上现了神威，大破闯军，这才将开封收回。
而在经历了闯军围城的饥荒和水淹开封之后，整个偌大的开封府，竟仅剩下三万余人！
好不容易没了闯军，现在又来了个张献忠的大西军，根本没有给开封府休养生息的机会。
难道同样的惨剧又要重演了吗？
杨健见张献忠亲临阵前督战，咬牙下令：“所有火炮，瞄准那大西军的贼首！给老子轰！”
城头仅剩的六门红夷大炮同时开火。炮弹呼啸而出，在张献忠马前十余步处炸开！飞溅的碎石如雨点般扫过，张献忠脸上被划出一道血口，座下战马受惊，扬蹄嘶鸣。
“义父小心！”艾能奇慌忙上前拉住马缰。
张献忠抹了把脸上的血，反而狞笑起来：“好！好个开封府！还有那个该死的守将！传令下去，破城之后，老子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说着大西王张献忠便掉转马头，选择先行撤到安全的地带。
他虽被逼得后撤，但大西军的攻势未减弱。反而因为大王受伤，各部将领更加卖力驱兵攻城——谁都知道张献忠的脾气，若今日不能破城，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云梯上爬满了士兵，冲车一次次撞击着千疮百孔的城门。城头守军已是强弩之末，有人累得连刀都举不起来，被爬上来的大西军一刀砍倒。
杨健见状，夺过身旁士兵的长矛，亲自冲到垛口，将一名刚露头的敌兵捅下城去。但他刚拔出长矛，又一名敌兵已跃上城头！
“将军小心！”亲兵扑上来挡刀，被砍翻在地。
杨健反手一刀，结果了那名敌兵，但自己也累得直喘粗气。他环顾四周，城墙上守军已稀疏许多，而城下黑压压的敌军还在源源不断涌来。
“难道今日真要城破人亡……”他心中涌起绝望。
就在这危急时刻——
北边天际，突然出现一个黑点。
那黑点迅速扩大，渐渐显露出巍峨的轮廓。城墙上的守军、城下的大西军，所有人都停下了厮杀，仰头望着天空。
那是一座城。
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宫殿！
“天……天宫？！”有士兵失声惊呼。
前线指挥的艾能奇也看呆了，手中马鞭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悬浮宫殿在开封城上方百丈处停住。阳光照耀下，琉璃瓦反射着刺目金光，飞檐斗拱清晰可见。更震撼的是，宫殿底部缓缓打开数十个孔洞，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那是……什么玩意儿？”艾能奇喃喃道。
“天……天宫？！这、这是……”城头，满身血污的守将杨健，瞪大眼睛盯着北方天空中那越来越清晰的巍峨轮廓。
身为开封守将，他并非没有见识，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谁家宫殿能飞天上的啊！
那座宫殿的模样，金红交织的颜色……竟是如此熟悉……
身为大明将领，他对那座象征皇权的宫城轮廓再熟悉不过！可它怎么会飞？还飞到开封来了？
就在守军与攻城的大西军同样目瞪口呆时。
只见那巍峨宫殿的正前方，一面巨大的明黄色旗帜展开来！
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的图案清晰无比——日月并悬，龙纹盘绕，正是大明天子的龙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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