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一年。
雪府,西跨院。
暖阳透过雕花木窗,洒在铺着软垫的摇篮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正安安静静地躺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长命锁,小手偶尔无意识地挥舞一下,看起来与寻常周岁孩童别无二致。
这便是雪尘。
一年时间,足够一个婴儿褪去初生的懵懂,显露出些许脾性。
而雪尘展现出的“脾性”,用雪府下人的话来说,就是“太过乖巧,甚至有些木讷”。
他不哭不闹,饿了便轻轻哼唧两声,困了便自己闭眼睡觉,极少需要奶娘费心。府里的侍女逗他,他也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很少露出孩童该有的兴奋或好奇,更别提像其他孩子那样咿呀学语——他至今只会发出简单的“咿”“呀”声,连“爹”“娘”都未曾喊过。
“三少爷是不是……太过安静了些?”负责照看他的奶娘张妈,私下里跟苏婉的陪嫁丫鬟翠儿嘀咕,“您看大少爷家的小公子,一岁时都能喊‘爷爷’了,三少爷这……”
翠儿也有些担忧,却还是安慰道:“别瞎说,三少爷只是性子沉稳。你看他眼神多亮,定是个聪明的,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这话传到苏婉耳中,她虽有疑虑,但看着儿子白白胖胖、身体健康,便也渐渐放下心来。雪战更是觉得,儿子这是“少年老成”,将来定能成大事,对此毫不在意。
只有雪尘自己知道,这份“乖巧”与“木讷”,是他精心维持的伪装。
一岁的孩童,本就不该有太过复杂的情绪与行为。他若表现得太过聪慧,甚至开口说话,必然会引起怀疑。在根基未稳之前,任何超出“平凡”的举动,都是潜在的风险。
他要做的,就是彻底融入这个年龄段,成为雪家众人眼中一个“资质平平、毫不起眼”的孩子。
这一年里,他并非真的像表面那般“木讷”。
恰恰相反,他的灵魂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
白天,他看似在发呆,实则在通过视觉、听觉、嗅觉,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奶娘张妈与其他下人闲聊时,会说起家族各房的琐事——哪位姨娘又得了老爷赏赐,哪位旁系子弟在武学堂受了罚,大少爷雪猛又因为护院的调度与二少爷雪战起了争执……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他一一筛选、整合,让他对雪家内部的势力分布、人际关系,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哥哥雪风每日放学后,都会来看他。有时会坐在摇篮边,笨拙地给他讲武学堂的趣事:“小尘,今天教习夸我‘崩山拳’的基础桩站得稳了,说再练半年,就能尝试突破后天境后期了。”有时则会带着少年人的烦恼,低声倾诉:“大伯家的堂哥又抢了我的修炼资源,爹说让我忍一忍,可我不甘心……”
雪尘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挥舞一下小手,做出回应的样子。他能感受到雪风身上日益增长的气血,也能察觉到这位便宜哥哥心中的坚韧与不甘。
姐姐雪月则活泼得多,每次来都带着各种小玩意儿——五彩的石子、会叫的布偶、甜甜的糕点。她会趴在摇篮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尘,你看这个布老虎,是我用月钱买的,是不是很威风?”“等你长大了,姐姐教你练剑好不好?我的‘流风剑法’已经入门了呢!”
面对雪月的热情,雪尘会配合地露出懵懂的笑容,偶尔伸手去抓她递过来的玩具,这总能让雪月开心不已。
夜晚,当所有人都睡去,西跨院陷入寂静时,才是雪尘真正的“修炼时间”。
他的修炼,与这个世界的武者截然不同。
玄黄大世界的武者,六岁前以“温养”为主,通过食疗、按摩等方式,滋养气血,为日后修炼打基础。六岁后,才开始正式修炼功法,锤炼皮肉筋骨,踏入炼体境。
雪尘早已超越了这个阶段。
娘胎里的先天境,只是起点。
这一年来,他利用夜晚的时间,以灵魂意识为引,默默运转着改良后的《胎息诀》与上一世的内家心法。他不需要刻意借助药物或功法,仅凭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与吸收,以及对自身气血的精密控制,便能稳步提升。
他的修炼,悄无声息。
没有磅礴的气血波动,没有外放的灵力光芒,只有体内的先天真气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滋养着四肢百骸,不断淬炼着经脉、骨骼、脏腑。
炼体境?那是他出生前就已完成的阶段。
后天境?在他满月时,便已悄然突破,体内气血奔腾,却被他死死锁在皮肉之下,不显分毫。
先天境?那是他的起点,如今早已稳固,甚至开始朝着更高的境界冲击。
宗师境!
这是玄黄大世界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达到宗师境,意味着气血凝练成真气,可内劲外放,隔空伤人;意味着对武道有了自己的感悟,招式化繁为简,威力倍增;意味着在家族中能拥有一席之地,掌管一方事务。
雪家现任家主(爷爷)是大宗师巅峰,大伯雪猛、父亲雪战是宗师境,整个雪家,宗师境强者也不过双手之数。
而现在,仅仅一岁的雪尘,便已悄然触摸到了宗师境的门槛。
这一日深夜,万籁俱寂。
雪尘躺在摇篮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仿佛早已熟睡。
但他的意识,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引导着体内的先天真气,冲击着最后一道关卡。
丹田气海之中,真气翻滚,如同即将破茧的蝴蝶,不断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这是从先天境迈向宗师境的关键一步——真气液化!
先天境的真气,如同雾气,缥缈而分散;宗师境的真气,则如同液体,凝练而厚重,威力天差地别。
雪尘的灵魂意识高度集中,控制着真气一次次冲击壁垒,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经脉的震颤与刺痛。但他的意识稳如磐石,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次冲击的力度与角度,确保不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时——
“啵!”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他体内响起。
丹田气海猛地一震,原本气态的先天真气,如同冰雪消融,瞬间化为一汪清澈的液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液体真气缓缓流转,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温水浸泡,变得更加坚韧、宽阔。
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宗师境!
雪尘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波动,那是突破后的喜悦,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灵魂层面),内视己身。
丹田内,液态真气静静流淌,如同一个小型湖泊;经脉坚韧宽阔,真气运转畅通无阻;骨骼晶莹,蕴含着磅礴的力量;脏腑强健,每一次搏动都充满了生机。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能将宗师境的气息,完美地收敛在体内,甚至可以模拟出炼体境、后天境的气血波动,做到随心所欲,真假难辨。
这便是他两世积累的优势——不仅修炼速度远超常人,对力量的掌控更是登峰造极。
“很好。”雪尘的意识平静无波。
宗师境,在雪家已经算得上是中流砥柱。有了这份实力,至少在面对寻常的家族倾轧时,他有了自保之力。
但这还远远不够。
大伯雪猛是宗师境中期,父亲雪战是宗师境后期,爷爷更是大宗师巅峰。在这些人面前,他这点实力,还不够看。
“继续隐藏,稳步提升。”
这是雪尘为自己定下的准则。
他缓缓睁开双眼,恢复了孩童该有的懵懂与纯真,伸了个懒腰,发出“咿呀”的叫声——该“醒”了。
很快,奶娘张妈推门进来,见他醒了,脸上露出笑容:“三少爷醒啦?饿不饿?张妈去给你冲奶。”
雪尘挥舞着小手,做出“饿了”的样子。
张妈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乖孩子。”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能听到争吵的声音。
张妈眉头一皱,嘀咕道:“又是哪房的人在闹事了?”
雪尘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着外面的声音。
是大伯雪猛的声音,带着怒火:“雪战!你少给我装糊涂!库房里的那批‘淬体草’,明明是父亲批给我儿子突破用的,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商队里?”
接着是父亲雪战沉稳的声音:“大哥,话可不能乱说。那批淬体草是我用商队利润换来的,有账可查,与库房无关。”
“有账可查?谁知道你的账是不是假的!”雪猛的声音更加愤怒,“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想让我儿子在家族大比中出丑!”
“大哥若是不信,可以请父亲查验账目。”雪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但你若再污蔑我,休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你敢威胁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其他人的劝架声,显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张妈脸色发白,连忙抱着雪尘,走到内屋,低声道:“三少爷别怕,老爷和大少爷只是……只是在商量事情。”
雪尘眨着大眼睛,看着张妈紧张的样子,心中了然。
又是资源之争。
大伯雪猛一直视父亲为眼中钉,尤其是在爷爷年事已高,家主之位的争夺日益激烈的情况下,双方的矛盾愈发尖锐。这次的淬体草事件,不过是矛盾爆发的一个导火索。
“看来,这雪家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雪尘的意识平静地分析着。
父亲雪战虽然沉稳有手段,但在资源和势力上,显然不如大伯雪猛。这次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被抓住把柄,影响到他们这一脉在家族中的地位。
“爹,你可不能输啊。”雪尘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便宜父亲,产生了一丝担忧。
他现在还不能暴露实力,无法直接帮助父亲。只能寄希望于父亲能妥善解决此事。
外面的争吵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渐渐平息下来,似乎是有人将他们劝走了。
但雪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大伯雪猛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的报复,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看来,我得加快修炼速度了。”雪尘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决然。
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这波诡云谲的家族斗争中,保护自己,保护母亲、哥哥和姐姐。
他闭上双眼,再次进入了“沉睡”状态,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是高速运转的灵魂与悄然提升的力量。
阳光越发明媚,照在西跨院的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周岁孩童,已经悄然站在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更没有人知道,他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巨龙,正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一飞冲天的那一天。
雪府的暗流,仍在继续涌动。
而雪尘的成长之路,也伴随着这些暗流,悄然铺开。他的平凡,是最坚固的伪装;他的沉默,是为了积蓄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高武世界的隐藏天花板,正在以一种无人能察觉的方式,稳步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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