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是什么？
脑海中的少年与眼前的男人逐渐重合。
大脑突然被灌输了许多恍若隔世的记忆，她像是一个观影人，从第三视角看到了断断续续的碎片。
她看到自己站在教室里，好像是在做自我介绍，身前还有个栗色短发的少女。
想起来了。
她的名字是......
“很抱歉我才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但是......”
神宫里希突然伸出手，弧度圆润的杏眼弯成月牙的形状，微卷的发尾被她抬手的动作带起，扫过五条悟的鼻尖，然后缓缓飘落。
“初次见面，我叫神宫里希，请多指教。”
没人看见，绷带下的天空之瞳是何等的哀伤，心中的执念疯狂叫嚣，化作一声叹息。
初次见面......吗？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握住白皙的小手，缓缓握住，力道逐渐加深。
“初次见面，我是五条悟。”
乙骨忧太只觉得自己和这两个人格格不入。
这两个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居然现在才自我介绍吗？！
成年人的爱情好复杂。
他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还是纯爱好啊。
*
伊地知洁高从未觉得工作是如此让人煎熬的一件事。
咒术高专虽然气氛压抑，但大家都擅长苦中作乐，在生与死的严肃氛围里相处的十分融洽。
他作为五条先生的辅助监督，虽然经常收到“小心被我掌掴哦”这样的威胁，但也没有真的被打过。
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
“阿娜达，我们之前见过吧？”
听听，这是他能听的话吗？他真的不会一下车就被灭口吗？
神宫里希坐在后排座位的左边，安全带都锢不住她的好动，正试图尽量靠近旁边的人。
“里希酱，好孩子不要跟着电视上乱学哦，这是结婚以后的叫法~”
五条悟正靠着椅背休息，任由少女握着他的手把玩，绷带下的眸子微微颤动着，喉结上下滚动。
“叫我‘悟’就可以了。”
——像以前那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毫无血色的少女躺在曼陀罗花海里，难以入眠。
如今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让他疲惫的身心一下子放空，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神宫里希抬手捂住小嘴，一脸惊讶，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你完全符合我的择偶标准诶，居然还没结婚......”
砰——
一发入魂。
“......”
五条悟捂住心脏，抬手挡住下半张脸，耳廓通红。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求求你，别打直球了，我的小心脏真的会受不了的。
神宫里希疑惑的摇了摇他的手，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又挠了挠温热的掌心。
“悟？你怎么了？”
五条悟动作一顿，耳边响起道道叫声，全是熟悉的轻柔语调。
“悟。”
“悟~”
“悟？”
“悟！”
声音慢慢变大，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逐渐靠近，最后近在咫尺。
回过神时，他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少女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身体向前倾斜靠近，几乎是和他脸贴脸。
一如既往的清澈，眉眼清冷，却没有了他所熟悉的神色。
苦夏喧闹的蝉鸣霎时静止。
五条悟抬手蒙上那双让他思绪杂乱的眼睛，轻轻将少女推回到座位上，为她系好安全带。
“什么事都没有。”
请不要用这张脸，用这样陌生又亲昵的眼神看着我。
我会忍不住......
想要杀了你。
*
十年前——
“开，玩笑的吧？”
五条悟的手因过于用力而青筋凸起，放着报告的资料夹被咒力捏成球体，纸张变为碎屑片片纷飞。
其中几张较为完整的碎片飘过眼前，上面清晰无比的写着“昏睡”“永远”“脑死亡”等字样，再次刺激了他极为脆弱的神经。
“是你吗？”
冬月梅抿着唇没有说话，红色短发凌乱，身上还沾着刺目的血红。
这是里希酱的血。
他捏住冬月梅的肩膀，苍蓝色的眸子亮的吓人，瞳孔收缩着。
“我问是不是你干的，说话啊！”
“悟！”
夜蛾正道及时救出冬月梅，将她护在身后，眼神悲戚。
“小里希她......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五条悟的双手还维持在半空中，闻言并没有回复，他越过夜蛾正道，看向那个红发少女。
“离开咒术高专......不，最好别再在日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无下限】也遮挡不住的杀意弥漫在走廊上。
“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原本应该尽快赶到她所在的地方，但此刻五条悟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再慢一点。
他不愿意这么快面对，只要没有亲眼看见，少女一定还在某处他看不见的地方笑靥如花。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直到沉重的脚步停在咒高医务室最后一间门前，他抬手推开病房门，入眼的是一片血红。
面色苍白的少女躺在绮丽的曼陀罗花海之中，紧闭着双眸，原本樱色的双唇白到几乎透明。
还是那样的美丽，光是看上一眼，他甚至愿意为她掏出心脏。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她趴在夏油杰怀里哭到几乎窒息，抽噎着，声音却压得极低，像是不想将悲伤地情绪传递给熟睡的少女。
夏油杰半睁着狐狸眼，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空洞哀伤。
五条悟突然想笑，但笑不出来，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的肌肉。
他更宁愿看到的是解剖台，等他走近时，少女会突然掀开白布看着他，对他软软地说话。
“硝子，里希酱会死吗？”
家入硝子一时间没有听懂五条悟的意思，她从夏油杰怀里抬起头，声音沙哑，“你说......什么？”
“我说，她什么时候能死？”
“五条悟！”
夏油杰一拳打在五条悟脸上，将他打得后退几步，靠到病房门上。
墨镜飞到一旁，撞上墙壁，破碎炸裂，倒映出少女破碎的身形。
夏油杰攥住五条悟的领口，将他提起，语气暴怒。
“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
当他对上那双黯淡破碎的天空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间，鼻头一酸。
他怎么能忘记，在场的人，有谁能比五条悟更悲伤呢？
五条悟任由夏油杰摆布，语调不变，看似平静的再次说出令人生气的话。
“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她什么时候能......”
“悟。”
夏油杰将他拥在怀里，用力抱紧，“接受吧，我们都无能为力，里希酱她......”
“不。”
五条悟推开夏油杰，走到花海前，眼底的黑暗逐渐笼罩，双手握住纤细脆弱的脖颈。
“只要你死了......”
我就能诅咒你，为了早日见面，请你，快些死掉吧。
我真的......
好想快点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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