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这毫不掩饰的说法，我再一次沉默了。
仔细想想，对我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
只不过从零开始建立一个组织，在这种不断轮回的地方会不会过于困难了？
“我可以选择试试看，但是有两个前提条件。”我盯着钱五，“首先，我一定要保证外面的人能够收到钱。”
“我说过，这件事短时间内做不到，但我会为此努力。”钱五点点头，“作为交换，你也需要帮我一起招收队友，让我们的队伍能够尽快覆盖到几十年的区间，成交吗？”
“好。”我答应道。
“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我不要叫「宋八娃」这种名字，你们明明只有三个人，为什么我会排到八？而且「娃」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我接连抛出我的疑问，作为雇佣兵，这名字未免显得太儿戏了。
“你确实不需要排到八。”钱五顿了顿，“但也没有办法给你其他的数字，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叫宋七。”
“七……？”屋内的三人又开始沉默起来。
“啧……所以以后，我们就不叫「葫芦娃」了？”周六问道。
葫芦娃？
我看向周六，这组织一开始叫「葫芦娃」？
怎么看也不像是钱五这种人可以想出来的名字。
“既然创建者都走了，那现在这个组织我说了算。”钱五站起身，走到小窗旁，从那方小小的窟窿里望着外面破碎的城市。
“那我们要叫什么？”
钱五盯着窗外的矮墙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反正都是在外面人人喊打，最后带着伤口聚到一起的人……不如就叫「猫」吧。”
说完之后他又点起一根烟，目光继续盯着矮墙的上方，仿佛那里站着一只野猫。
“我有些想念我的猫了。”钱五说道，“在我生活的城市里，没有人愿意和我接触，只有流浪猫愿意。”
听完他的话，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可那里空空如也，连流浪猫也不曾经过我的视线。
“我先说好……”我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当下的气氛，“现在我们也顶多是「互相考核」罢了，若是我觉得这里不适合我，最终还是会脱离组织的。”
“随你高兴。”钱五说完之后伸出手，“宋七，欢迎你暂时成为「猫」。”
我沉默几秒，伸手和钱五握在了一起。
“如果你觉得「宋明辉」这个名字已经不需要了，那就让「宋七」成为终焉之地响当当的名号。”钱五盯着我的双眼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是吧？”
是的，每个人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会成为我此生最信赖的战友。
或许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已故队员的影子？
也或许我始终都带着愧疚？
我分不清，我只知道我会用我的性命扞卫每一只「猫」。
……
深夜，「终焉之地」的街道上。
“六姐……你又冲动了。”我跟在周六后面走着，“不是说好就来问问吗，怎么直接就跟人动手了？”
“啧，那个叫罗难的人不是欠揍是什么？！”周六看起来发了很大的火，“「忘忧」了不起吗？「忘忧」能他妈的抗住我的揍？他妈的拽什么拽？”
“好啦……那人也是个直性子。”我说道，“可以再聊聊的。”
“啧，老七，你比我靠谱，下次我跟五哥请示一下，关于那个罗难的事我就不参与了，免得生一肚子气。”周六摆了摆手，似乎还没消火，“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是回去听小姜十讲故事吧。”
“也好。”
自从小姜十加入之后，六姐似乎变得开朗了一些？
我伸手丢出几块石头，一阵「爆燃」惊退了路面上乱爬的「蝼蚁」。
我们几乎很少在这一带活动，没想到这里的「蝼蚁」比监狱附近更多。
“不过六姐……那个叫罗难的说得也没错。”我话锋一转，看向她，“我们看起来确实太不像佣兵了，一般人是不会加入的。”
“啧，一般人不会加入？”周六明显不太高兴，“王八、白九、姜十不是人？”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但我总感觉王八、白九、姜十很难算作是「一般人」。
“啧……你怎么这副表情？”她皱眉看向我，“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们没有标志、没有旗帜，没有什么规章也没有统一的服装，唯一有的就是「猫」这个名字。”我思索道，“随着组织规模越来越大……我们终究是需要一些制度化的东西。”
“啧，一聊这种事我就脑子疼，你回去和五哥商量吧。”周六摆了摆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夹克，“这个傻子罗难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回去洗衣服了。”
不等我说话，她便抡起铁棒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上，我还听到她远远地击飞了一些「蝼蚁」。
“哎……”我苦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跟上去，却忽然感觉四周有点异样。
我的脚步逐渐停下，环视着四周漆黑的环境，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心头荡漾。
这是什么情况？
我踩着脚下破碎老化的街道，看向地面上那一块块诡异的石板。
等等……
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我心头一乱，从地面上抓起一把小石子，快步走向前去。
三步之后，我向天空之中弹起一块石子，那石子爆裂开来，照亮了附近的道路。
我趁着亮光拐进胡同，接着又弹起两块石头。
接连的「爆燃」之光不断照亮我前进的道路，我的心跳也在此时越来越快。
一阵阵鸡皮疙瘩随着爆燃升空布满了我的后背。
所以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究竟身在何处？
我们所看到的东西……会不会是假象？
真相到底是什么？
当我手中仅剩最后一块小石子时，我终于拐到了胡同最深处，站在了那间店铺门口。
我喘着粗气，感觉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
就算我身处极易丧命的游戏之中，就算我接到了古怪的刺杀任务，都不曾让我的心跳这样加速。
我略微颤抖着拿出最后一块石头，轻轻地弹向了高空。
随着那石头在空中爆裂开来，亮光将店铺的名字冲进我的眼帘——
「烈火皮制」。
四个字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却又诡异万分，它比我记忆中更加老旧。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店铺会开在这里？
所以这座城市就是我生活的城市？
可为什么除了这一片区域……其他的地方我全都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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