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非沉默地与他对视了片刻，终于回答他：“不然呢。”
溏心眼睛一眨不眨，一眼也不肯错开地将他望住，他似乎在仔细琢磨莫知非的回答，明明平日里是个挺聪明的人，但偏偏这会儿犯了傻，他有点不太理解地抓住了莫知非的手，但抓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快把莫知非的手松开了，刚想要把手抽回去，莫知非又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莫知非的眼神很坚定地看着他说，“没骗你，少爷我从不骗人。”
溏心点点头，又低声说：“谢谢少爷你哄我。”
“谁哄你了，溏心你现在非要这么欠吗？”莫知非按捺住心里头的火气，他觉得若不是知道溏心现在精神很脆弱，他真的要跟溏心生气。
谁知道他也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溏心便抿紧了嘴唇，把他的手推开，“少爷第一天知道我是这种人吗？”
“……”莫知非懒得跟溏心吵了，他拉上了溏心的手，一声不作往里屋走，好在溏心虽然生气，但也老老实实听他的话跟他进去。
进了房间后，莫知非俯身摸了一下床被，还布置得挺暖和的，莫知非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让溏心躺下去，溏心就真的躺了下去，但刚躺下去溏心就抬眸问他了，“外面下雨了吗？”
“……废话。”方才下马车他还搂着他一块进院子的，溏心这就不记得了吗？莫知非腹诽完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他盯着溏心，问道，“怎么了？”
溏心道：“能开一下窗吗？我想看一会。”
莫知非听了，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但他到底是没有拒绝了溏心，便走到窗边，把窗门打开了，外头的雨不大，但是烟雨雾蒙蒙的，潮湿朦胧，打湿了院外的一小片竹林，空气中泛着清冽的雨水气息，闻起来倒是干干净净的，挺舒服的。
莫知非转头回去，刚想跟溏心说话，但溏心并没有看窗外，而是把双眸落在他身上，溏心在看着他。
溏心的目光挺平静的，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不知怎地，莫知非被溏心这样看着，心里边也渐渐地变得很软很软，他放缓了声音叫他，“心心？”
“少爷……”溏心看着他，轻声喊他的时候，声音好像是咬破了血口子滴溅下来，很疼，却又平静。
莫知非凝视住他，应了一声。
溏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哑声说，“要不，算了吧。”
“什么算了？”
“我不喜欢你了，你也别管我了。”
莫知非点点头，权当是哄他高兴，“行，等你好一点了，我就不管你了。”
溏心闭上眼睛以后，莫知非慢慢地靠在床边，他看着溏心有些发红的眼角，知道这家伙这会儿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也不知道这两天溏心是不是夜里总反复做着噩梦，所以精神头才会越来越糟糕。
大概就连溏心自己也感觉得出来他状态的糟糕，因此连不喜欢他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但是莫知非不会信他的。
这家伙……平日里对别人那么冷漠，连别人碰一下都要不高兴的，却上赶着要强吻他，他那么喜欢他，当他是傻子吗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好在溏心最终总算是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地睡了过去。
他给溏心盖好被子后，把半敞的窗门关好了，又亲自写了一道药方，让底下人去抓药。
莫知非很清楚，溏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静养，他绝不能再让溏心受半点刺激了。
但莫家那边他还是得回去一趟的，因此，莫知非不得不让随从留在这里看守着溏心，想着自己半夜再偷偷溜过来看看溏心好了。
然而，莫知非这次回到莫府的时候，不知道谁向莫夫人和莫老爷走漏了风声，莫知非刚坐下来陪他们用晚膳，莫老爷便一脸凝重地开口问道：“知非，你在太医院有位朋友，之前在咱们家里歇下过的……”
莫夫人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他一句：“叫溏心。”
莫老爷点头，“嗯，那个溏心，他家里边是不是出事情了？”
莫知非强笑道：“没有啊，爹你听谁说了？”
“没有吗？要不爹现在就让人去衙门打听打听？”莫老爷拧起眉道。
莫知非听到莫老爷这样说，便知道莫老爷肯定是已经了解过那件事了，莫知非也没有再含糊下去，他放下了碗筷，抬头看着爹娘，认真地开口道：“爹，娘，虽然溏心他那位爹是挺混账的，但这次还真不是他爹的问题，死的那个人他对溏心家做了很多罪不可恕的事情，那个人死有余辜，溏心他爹也是怕那个人再欺负溏心，才会……”
然而，未等莫知非把话说完，莫老爷打断他的话问道：“知非爹只问你一句，无论死者如何罪大恶极，他爹不能去报官吗？不能让衙门介入此事吗？他为什么要自己动手杀人？他爹都敢杀人了，溏心又是在尾巷里长大的人，他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识过，你就能笃定你这位朋友是个好人了？”
莫知非听到最后那句话，整个脸色都变了变，莫夫人也发现了莫知非的脸色变化，生怕父子俩吵起来，连不迭开口打个圆场，“知非啊，你爹的意思是，溏心他爹杀了人，你别在这个节骨眼跟溏心走得太近，并不是说溏心他怎么样，你别误会。”
“有区别吗？”莫知非冷冷道，“爹娘现在不就已经是把溏心当成杀人犯的共犯来看待了吗？”
“知非，爹娘是不想你掺和这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你明不明白？娘亲知道你向来重兄弟情谊，可是，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你为什么非得……”莫夫人一看莫知非态度这样坚决，也不由得跟着着急了起来。
但莫知非这下却半点都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很平静地看着爹娘道：“我并不觉得溏心是不干不净的，他是这件事最无辜的人，爹娘若是对此抱有疑问，尽管去找衙门问个清楚，但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抛下溏心不管。”
莫知非说完，转身离开了莫府，根本不顾身后的爹娘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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