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县令在修筑木刺山长城的过程中格外尽心尽责,日夜操劳、亲力亲为,不仅带领民工克服了山石险峻、物资短缺的难题,还严把工程质量关,确保长城修筑得坚固耐用,实实在在立下了汗马功劳。紫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觉得这样有才干、有担当的官员理应得到提拔,于是特意上书奏请朝廷,一方面请求提拔李县令为刺史,另一方面举荐李潜的夫人赵小云,任命她为代理县令,暂时主持该县的政务,接替李县令的职位。
这位李夫人名叫赵小云,出身于书香门第,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气质温婉却又自带一股通透干练的劲儿。她的父母早年一直没有子嗣,盼了许多年,直到中年才终于迎来了她这个女儿,所以赵小云一出生就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呵护得无微不至。
从小到大,父母从未放松对她的教导,而她也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不仅饱读经史子集、诸子百家,贯通古今典故,还勤练书法,练得一手娟秀又不失遒劲的好字,在当地的名门闺秀中格外出众。
和当年的紫云小时候一样,赵小云对针线活之类的传统女红毫无兴趣,从不肯把时间耗费在这些琐碎的女红琐事上;不过和紫云不同的是,她不喜欢习拳练武,唯一的爱好就是埋首书卷,在书海中汲取知识、开阔眼界。
更难得的是,她从不局限于闺阁之中的小天地,特别关心天下兴亡、家国大事,平日里经常留意地方政务的运转、民生疾苦,尤其是对民工的生计和诉求有着深刻的体察,谈起这些事情时,总能说出一番条理清晰、贴合实际的见解,完全不像寻常深居简出的女子。
紫云在和赵小云的日常交往中,慢慢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既有大家闺秀的温婉得体,又有超越寻常女子的格局、见识和处事能力,心里渐渐动了启用她的心思,于是决定先让她以代理县令的身份试用一段时间,看看她在实际政务中的表现。紫云暗自盘算着,要是赵小云经过历练,真的能展现出治理一方、堪当大任的才能,那她将来必定会成为自己辅佐朝廷、安定地方的最好帮手,也能为天下女子争一口气。
要知道,在中国的唐朝时期,虽然出过武则天这样一位震惊后世的女皇帝,打破了男子垄断皇权的传统,展现了女性非凡的政治才能,唐代的女官制度也十分完备,宫中设有六尚二十四司,不少才女能凭借学识在宫中担任女官、参与政务,但纵观现存的史书典籍,却从未有过正式任命的女县令的记载,至少目前能查到的史料中,没有相关的明确记录。
不过,像赵小云这样被临时推举为代理县令、实际处理地方政务的女官,在当时并不是没有,只是数量极少,十分罕见。这些特殊的女官,大多没有经过朝廷的正式册封和任命,也不会领取朝廷发放的俸禄,从身份上来说不算正式的官员,但实际上却手握一个县的政务实权,县里的赋税征收、民生安抚、案件审理、徭役安排等大小事务,都由她们全权负责、实际掌控,和正式县令没什么两样。
新任的李刺史,平日里就和李潜、赵小云夫妇交情深厚、关系密切,对赵小云的学识、眼界和处事能力都非常了解,早就知道她是个极具管理才能、做事干练靠谱的人。所以,当他得知紫云提议任命赵小云为代理县令时,虽然一开始有些意外和吃惊——毕竟在那个年代,女子出面代理县令、执掌一方县域实权,实在是太过罕见,超出了常人的认知,和当时“男外女内”的传统观念相悖,但内心深处却暗自庆幸和高兴,觉得这个安排十分妥当。
毕竟,从今往后他就是赵小云的顶头上司,有这样一位能力出众、心思缜密、又熟悉地方情况的人来管理这个县,处理县里的大小政务,他既能省去不少奔波操劳的心力,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也能完全放心,不用再为这个县的治理之事过度费心,平日里只需要做好统筹协调、上下沟通即可,可谓是既省心又安心。
赵小云走马上任代理县令后,没过多久就干了件惊动周边州县的大事——这事别说在木刺山一带是头一遭,就算放眼整个大唐,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竟在没动用一块砖瓦、一根木石的情况下,领着百姓修筑起了一段“土长城”。
这段长城虽说长度只有一里有余,却像一把牢牢锁住门户的铁闸,正好堵住了外族骑兵袭扰大唐边境的最后一道缺口,让周边百姓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安稳日子。
其实这处边境缺口,紫云早在巡查长城防务时就已发现。那是一段依山势形成的低洼地带,左边是陡峭悬崖,右边是湍急河谷,看似天然屏障,却因山体滑坡冲垮了原有的矮墙,成了防御薄弱点。
外族骑兵常趁着夜色从这里钻空子,抢了附近村落就跑,官府多次派兵围剿都因地形受限难以及时拦截。紫云心里急得上火,几次想奏请朝廷拨款修墙,可一查娘子军账簿,修筑木刺山主长城已耗去大量钱粮,实在拿不出多余的财力物力来填补这个“小缺口”,这事便一直拖了下来。
偏偏赵小云是土生土长的木刺山人,打小就听长辈讲当地的风土人情,对民间的手艺活更是门儿清。她记得小时候跟着祖母去乡下串门,见穷人家盖房子都用一种叫“干打垒”的法子——不用烧砖,也不用采石,就找两块三尺宽、六尺长的厚实木板当模具,木板外侧用粗壮的木柱固定住,再往两块板中间的空隙里填上刚从田里挖来的湿润黄土,黄土里还得掺上些切碎的麦秸,这样能增加黏性。填一层土就洒上些水,再几个人轮流抡起胳膊粗的木夯,喊着号子使劲往下夯,直到把土层夯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结实,然后再往上叠第二层模具,照样填土、洒水、夯打,一层一层往上垒,用不了多久就能筑起一面厚实的土墙。
这种“干打垒”的法子在当地流传了上百年,不少农家的院墙、茅草屋的山墙都是这么建的。赵小云小时候还好奇地问过祖父:“黄土垒的墙能结实吗?万一刮风下雨不就塌了?”祖父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傻丫头,你别看这土不起眼,只要夯得够实在,墙体垒得够厚实,再在墙顶铺层麦秸泥挡雨,别说刮风下雨,就算是小股土匪撞门都撞不开!”后来她见村里那座几十年的老祠堂,外墙就是“干打垒”砌的,历经风吹日晒依旧完好无损,心里便记下了这省钱又耐用的法子。
如今面对边境缺口,赵小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干打垒”。她心里盘算着:农闲时节百姓本就没多少农活,正好可以组织劳力;黄土遍地都是,不用花钱购买;木板和木夯县里的工坊就能打造,成本极低。
打定主意后,她立刻召集乡绅和里正商议,没想到大家一听都举双手赞成——一来能保住家园不受外族侵扰,二来干活还能挣些粮食补贴家用,何乐而不为?
等到秋收一过,农闲的号角一吹响,赵小云便亲自坐镇缺口处指挥。她先让人勘察地形,画出墙基的走向,再安排人分组准备材料:年轻力壮的汉子负责挖黄土、运麦秸;心灵手巧的妇女负责筛选黄土里的碎石块;老人和半大孩子则帮忙递送工具、烧水解渴。工地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夯土的号子声此起彼伏,赵小云也不闲着,一会儿检查土层的厚度,一会儿叮嘱大家注意安全,遇到夯得不实的地方,还会拿起木夯亲自示范。
短短一个月过去,一段两丈高、六尺厚的“土长城”就顺着缺口拔地而起,墙顶还砌了垛口,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了望孔,远远望去和砖石长城浑然一体。工程验收那天,紫云带着娘子军将领和全县的官员一同登上新修的箭楼。站在箭楼上极目远眺,脚下的“土长城”像一条土黄色的巨龙横卧在山水之间,左边连接着陡峭的悬崖,右边延伸到河谷岸边,把整个缺口堵得严严实实;再看远处,木刺山主长城蜿蜒起伏,与这段“土长城”遥相呼应,守护着下方炊烟袅袅的村庄和金黄的田野。
娘子军将领忍不住拍着墙垛赞叹:“赵县令真是奇才!这‘土长城’看着朴素,却比砖石墙更接地气,既省了钱粮,又护了百姓,实在是高明!”随行的官员们也纷纷点头称是,看向赵小云的眼神里满是敬佩——谁也没想到,这位刚上任的女县令,竟用如此巧妙的法子解决了困扰朝廷许久的难题。
看完新修的土长城,紫云带着一众军政官员直奔赵县令的衙门。她惦记着赵县令刚接手县务,想瞧瞧衙门里还有哪些短缺,好一并添置补齐。
众人刚踏入县衙大堂,还没来得及落座,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夹杂着争执哭闹。一名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高声唱喏:“报——”
“讲!”紫云话音刚落,衙役便躬身回道:“启禀振国大将军,门外有几户百姓聚众,说要前来告状!”
“让他们进来!”紫云对衙役吩咐完,转头看向赵县令,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赵大人,不妨升堂看看?”她心里早有打算——古代县官身兼数职,断案更是核心本事,既考人品公正,又要学识扎实,更得有随机应变处理琐事的能耐,今日正好借机考察一番。
赵县令哪能不明白紫云的心思?在场的都是军政要员,本是露脸的好机会。可李刺史还在这儿,他久居本地,对县情熟透,按规矩这案子该由他来断。赵县令连忙躬身推辞:“启禀大将军,下官刚接手本县,诸事尚未熟悉,不如请李刺史大人主审,更为妥当。”
李刺史正愁没机会在紫云大将军和众官员面前露一手,闻言毫不谦让,当即应道:“既然赵县令刚到任,那本官便代劳一番。”说罢,他大步走到堂案后坐定,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声如洪钟:“堂下所跪何人?各自报上名来!”
堂下齐刷刷跪着两对夫妻。左边的汉子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回大人的话,草民是水塘村的杨二,这是内人李氏。草民要状告邻居杨大刚,他偷了我家的鸭子!”
话音刚落,右边的汉子立刻高声反驳:“回大人,草民是杨大刚,这是内人吴氏!分明是杨二偷了我家的鸭子,反倒恶人先告状!”
在场的文武官员本还想着凑个热闹,瞧瞧这民间案子如何断,一听双方竟是互相指控偷了自己家里的鸭子,顿时都愣了——这叫咋回事?
紫云也有些意外,这案子看着简单,实则毫无头绪。她抬眼看向李刺史,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想看看他如何公正断这桩棘手的小事。
李刺史先问杨二:“杨二,你家一共养了多少鸭子?丢了多少只?”
杨二挠了挠头,一脸窘迫:“回大人,家里鸭子太多,草民自己也数不清,得问内人。”
“李氏。”
“民女在!”
“你家究竟养了多少鸭?丢了多少?”
李氏连忙应声:“回大人,家里约莫养了三百多只鸭子,丢了多少……民女也没仔细数,估摸着有四五十只吧。”
李刺史又转头问杨大刚夫妇,得到的回答竟和杨二家如出一辙——都是三百多只鸭,丢了四五十只,具体数目说不清楚。
李刺史皱着眉,看向两家人:“你们连自己养了多少鸭、丢了多少都讲不明白,无凭无据,叫本官如何断案?你们自己倒说说,该怎么辨?”他心里其实也没辙,可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又不能丢了面子,只能把问题抛回去。
两家人沉默了片刻,杨二急了,高声道:“大人,要是我们自己能断清楚,哪还来麻烦官府?您是父母官,自然要您明断!”
李刺史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问:“那你们总该认识自己家的鸭子吧?”
谁知两对夫妻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鸭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分不清那些鸭子是谁家的。”
李刺史彻底犯了难,一拍桌子道:“既说不清数目,又认不出自家的鸭子,毫无凭据,这案子本官没法受理!你们回去自己商量着解决吧!”他觉得这么处理既不算失责,又能保住面子,毕竟这案子确实棘手,想必在座的官员也没人能想出办法。
就在两家人耷拉着脑袋,准备起身离开时,一直沉默的赵县令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笃定:“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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