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跟在海燕小姑后面出了门。
兰春林从后面追了出来：“我说海燕啊，你和他们认识？”
海燕小姑眨巴了两下眼睛，点点头回道：“是，在我单位见到过的。”
兰春林知道海燕小姑在外贸上班，不疑有他，点点头对她嘱咐道：“回去的时候骑慢点，可别像来时那么快了啊，看得我心直慌。”
“兰叔你就放心吧，一点儿事不带有的。”海燕小姑这回不但自己戴上了头盔，也给八一把头盔戴好，她小声对八一说，“他们国家的交通意识特别强，咱们也不能掉链子。”
“小姑，那两个人和咱们一起回市里去？”八一问。
“嗯，今天中午原本是想来再吃顿饺子，和你姥爷好好谈一下买兰花的事的，听我说家里有许多呢，顿时来了兴趣，马上就要去看看。”
“行，只要他不要我姥爷心爱的那一盆就行。”八一答应着坐上了摩托车。
红色的“大幸福”在前面奔驰，后面跟着一辆银灰色马自达轿车。
“看看人家外国人开的小轿车多好。”海燕小姑语气里满是羡慕。
“不久的将来咱们会有比这还好的轿车。”八一在她身后说。
“唉，有了咱也买不起啊，要十好几万块呢。”海燕小姑一声长叹，接着说道，“我们单位一个同事从日本公干回来，带回来一辆摩托车，那叫一个漂亮啊，哪像我这个笨死了。”
八一想着那些有名的产自日本的摩托车，确实，无论是外形还是功能，都比这国产的“大幸福”好上许多。
其实，海燕小姑现在也有换摩托车的钱，不过呢，她想要出国，据说费用可不少呢，她现在不敢乱花钱了。
“小姑，你出国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八一问道。
“不好办，公派出国没有我的份，资历太浅。有人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办个假结婚，我也不敢和你舅爷舅奶说啊，如果说了你舅爷还不得打死我。”海燕小姑哈哈笑着说。“我们邻居有个姑娘找了一个日本人，你三舅爷成天骂人家是‘汉奸’、‘假洋鬼子’。”
“哈哈，我舅爷太有意思了。”八一也跟着笑起来。
她倒是理解三舅爷的心情，毕竟当年被奴役了那么多年，现在想要他接受并欢迎那些人，思想上还转不过来弯。
几人回到市里，径直来到八一家，海燕小姑先请他们在冷面馆出了一碗面之后，才把他们带到了后面的小二楼。
“吆西，吆西。”穿着笔挺竖条纹西装的小老头一看到二楼平台上的君子兰，立刻发出欢喜的叫好声。
他仔细看了一圈，偏偏就看中了那盆开着紫花的紫月荷。
“那个不能卖的。”八一不停地摇着头，她指着一盆已经长了十多片圆头叶子的君子兰说，“这盆君子兰可是名品，比那个还要名贵的，你买这个可以。或者是和饺子馆品种一样的那边一盆，就是今年还没有开花而已。”
年轻的小翻译对着小老头比比划划讲解了半天，小老头看了半天只得点头应允。
他直起身子看着海燕小姑，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多少钱一盆？”
海燕小姑看看八一，八一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老头痛快地点头，“可以。”
八一看到他这么快答应下来，立刻摇摇头，晃着那根食指：“No，No，No，one hundred thousand .”
小翻译吃惊地把嘴巴张成了“o”型，脸憋的通红，海燕小姑疯狂地眨巴着眼睛，跟抽筋了一样。
小老头也一脸呆滞地看着八一，半天才摸一下有点儿地方支持中央的头发，轻咳一声笑道:“小朋友，你是在开玩笑……”
“不，谈生意我是认真的。”八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知道日本人有个规矩，买东西一般是不还价的，在他们看着来讨价还价是不礼貌的行为。
八一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小老头非常喜欢自家养的君子兰，而且也是真心想买的，那就砸上一榔头吧，非给你砸晕不可。
反正姥爷兰春林不愿意卖的，给上自己满意的价格就卖，不给就拉倒呗，顶多搭上了两碗热汤冷面。
小老头转向海燕小姑用日语“叽里咕噜”地飞快讲了起来，小翻译也加入了进去手舞足蹈地解说着，不过看样子还是有些向着海燕小姑说话的。
八一暗暗后悔，当时跟着海燕小姑学一学日语好了，现在只能一脸蒙圈。
海燕小姑和他交流了半天，才转头对八一说：“小侄女啊，姑姑做主了，买一盆送他一盆好不好？”
“咦——”八一叫道，“不二价的，他怎么还讲上价了呢？”
“不是的，你听我说。”海燕小姑把八一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道，“人家没有讲价，只是觉得价格有点高，他需要考虑一下再说。他说听到君子兰现在价格很高的，不过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高，有点出乎意料。我告诉他你家里的这些都是人家送来的名品的，就是到了展销会，卖出的价格也不会低的。然后，我说如果他能邀请我去日本考察的话，就答应送他一盆君子兰，他同意了，嘿嘿······”
八一丹凤眼都要瞪圆了，海燕小姑还真能见缝插针啊，反应可真够快的。
不过，她也不怕人家骗她？
“他是干什么的？”八一手指偷偷指了指老头。
“刚才吃饭时递给我一张名片，是做精密仪器的。”海燕小姑回答，从衣兜里掏出名片给八一看，“还是一个社长呢，准备在开发区建厂，正在考察地段。”
八一看着名片，上面汉语写着“日本电产”。她想起上辈子海燕小姑曾经在开发区开了一个旅行社，后来改成公寓，里面住着的就是日本电产的员工。
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八一便欣然点头答应了。
“那好吧，我这可是偷偷卖的君子兰，搞不好我姥爷回来会给我一顿竹板炒肉的。”八一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意做着苦脸。
“竹板炒肉？铁板烧？”小老头不是很明白，看着海燕小姑问道。
“哈哈哈······”海燕小姑乐不可支。
年轻的小翻译笑着对小老头解释了一下，小老头恍然笑了起来：“挨竹板打啊。”
······
小老头没有带那么多现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支票本开了一张支票递给海燕小姑。
“小姑，你还是让他带着你去银行取现金吧，我对支票‘感冒’。”八一看着海燕小姑手里的支票，抠着手指说。
“可以。”小老头立刻明白了八一是不放心，他满口答应，领着海燕小姑去银行取钱去了。
八一翘脚在家里等着，一直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是看到那辆马自达缓缓驶来，停在了大门口。
海燕小姑从车里下来，拎着一个帆布皮包，皮包装得鼓鼓的。小翻译下车也拎了一个帆布皮包，里面也是鼓鼓的。
“我的天啊，十万元竟然能装这么多？”八一使劲儿拍着额头，她忘记了这时候钱的最大面值是十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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