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是个位于老城区的居民区，相比于城市的繁华，这里更像是个热闹的村镇，老旧的楼房林立，能看到脱落的墙皮，一楼院内种植着新鲜蔬菜，生气勃勃。
老大妈们围坐在树荫下，有的下棋有的打牌，看着孩子们疯玩，带着浓浓的人情味。
颜菀顺着地址一路来到一户小院前，人为拦起来的铁质小栅栏锈迹斑斑，菜地前，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刨土，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看一眼屋里的方向。
在小小的院子里面挖呀挖呀挖～
看年纪，她就是报案人王强口中的大女儿。
“你好，请问这里是王老太家吗？”颜菀弯腰低头，语调柔和，带着人畜无害的纯良。
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她，握紧了手里的小铲子，没敢开门。
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动作，一副“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的模样，仿佛只要迈进一步，她便拔腿就跑的防备模样。
不应该啊？
这张脸毫无攻击力，温柔和煦，骗取好感从来都没失手过！
这孩子该不会把她当人贩子了吧？！
颜菀深切知道自己样貌的欺骗性，看见女孩警惕的模样第一次受挫，连忙掏出警官证自证清白，“我是警察，来调查你弟弟失踪的案件，别怕。”
“警察阿姨好，”小女孩依旧像个受惊吓的小兔子似的，看看她，又看看屋子里，大声喊着，“奶奶！”
很快，屋子大门被人打开，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沧桑的老太走出来，眼眶红红的，像是瞥了眼小孙女，才径直走到门口，“警察同志，你来了。”
“快进屋。”
小女孩始终贴紧奶奶，很害怕的样子，无意间看到颜菀，也会飞快的转过头去，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角。
颜菀眉头微皱，开始深深怀疑自己。
她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吗？
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死者家属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颜菀便没有重复残忍的话往他们心上扎刀子，收回停留在小女孩身上的目光，拿出笔录本，公事公办的询问，“您能跟我说说具体孩子走失的情况吗？”
老太太的回答和报案人王强差不多，一边抹泪一边抱紧小孙女，忍不住哭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儿子和媳妇儿忙，都是老太婆我带两个孩子。”
“晚上要做饭，偏偏小豪还闹着要出去玩，我就让他乖乖待在小院子别出去。”
“可是，可是等我做完饭，小豪就跑丢了......”
“您当天都去过哪里？做了什么？”
“我一直在家看孩子，没出门。”
“您做饭大概是几点？”颜菀在笔录本上记录着，事无巨细的问着，“过了多久后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下午五点多，”老太太抹了把泪，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和内疚，“做饭也就一个小时，谁知道小豪就不见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好好看着他！”
“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小豪才四岁！四岁！谁那么狠心要杀他......”
哭着哭着，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
颜菀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老太太继续捂着脸哭泣，不停责怪自己，还时不时用拳头砸着心口，诉说着她的后悔内疚，完全就是爱孙如命的慈祥奶奶形象。
中性笔搭在白纸上长时间未动，留下一团黑色墨汁，颜菀把老太太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手指轻轻摩挲着，视线转移到小女孩身上。
红唇上扬，展露出浅浅的弧度，语调刻意放轻，带着诱哄的魔力，“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先是看了眼奶奶，然后才揪着衣角慢吞吞回答，“我叫盈盈。”
“盈盈，你最后一次见到弟弟是什么时候？”
“前天下午，弟弟闹着要出去玩，我没理他，他自己跑出去了。”
“真的吗？”
“真，真的。”
“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是在看小人书吗？”
盈盈拼了命的点头，“对，小人书。”
“可你跟派出所警察叔叔不是这么说的呀？”颜菀半蹲下身，视线和她保持平行，尾调软软的，不见丝毫怪罪，“盈盈是不是记错了？”
点点头又摇摇头，盈盈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劲儿的看奶奶。
老太太察觉到她停留的目光，苍老的大手搭在小孙女脸上阻挡视线，不好意思的笑着，“这两天家里事情太多，警察来的也多，孩子年纪小，害怕。”
这个回答合乎常理，颜菀没有过多计较，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盈盈一一回答，安安静静的看上去有些内向，甚至是，有些害怕。
小女孩自始至终也都没有抬头看她。
颜菀若有所思，视线扫视过桌面上摆放的全家福，起身告辞。
“慢走，同志。”
看着纤细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老太婆迅速放开小孙女，把她拽着站直，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几下，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女孩在奶奶严肃的表情中始终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
悄无声息从墙角拐出，颜菀静静看着判若两人的老太太，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把这一幕拍摄，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这祖孙俩有点奇怪。
推开超市大门，随意拿了许多雪糕和冰激凌，绕到摆满小零食的收银台前扫码，颜菀深知打入群众内部的窍门，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老板，你听说了吗？老王婆子家的孩子丢了。”
“你才知道？”超市老板见她面孔生，一边装袋一边神秘莫测的，“你是新来的邻居吧？这阵子外来的住户可多了，都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东头的房子租出去好几个。”
“你说的是老王婆子家小豪吧？派出所和社区找了两天了，整个老城区都找了，毛都没找到。”
“才四岁，挺乖巧一孩子，也不知道那么点儿个小人，怎么就能走丢了呢？”
看着她震惊的瞪大双眼，老板像是掌握一手信息的狗仔，很有自豪感，压低声音，“但要我说，说不定是被人故意骗走了。”
眼眸一凛，很快被好奇取代，颜菀佯装懵懂，极大满足老板的虚荣心，“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顾客，老板打开了话匣子，“前几天，彭家老头在老王婆子家门口破口大骂，还说要杀他全家。”
“结果没过两天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虽然原话我没太听清，不过啊，保准有事。”
盈盈的哭声，她奇怪害怕的模样，以及老太太不正常的表情，还有这个彭老头，在颜菀脑海中绘画成一个又一个谜团，朝着老板微笑道谢，迅速拎着一兜子雪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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