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赵成源和权宝儿结伴走出位于圣水洞的别墅。
秋天的晚霞像是一道滤镜，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师母这次查出小肠癌，幸好发现的早。复检后得知痊愈的几率很高，我和老师才松了口气。”
赵成源见权宝儿一副忧心忡忡，宽慰道，“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你也没必要这么担心。”
“我就是联想到婶婶。”权宝儿说到一半没说下去，“对不起啊，我不是...”
“没关系。”赵成源知道未婚妻为什么道歉，坦然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二婶的病二伯一家前两年就知道了，只是二婶一直不让二伯告诉我们。虽然都是癌症，但胃部和小肠不是一个部位，你更该相信医生的判断。”
权宝儿默默点头，脸色好了不少，不去再想这些烦心事，好奇问道，“下午你和老师在书房聊了什么？”
赵成源拉开车门，两人坐进车后才缓缓开口。
“很多，你老师先是表达了感激。但我也明说了，就算没有我，权宝儿看到某位夫人重病的新闻也会想到她师母，我最多也只是将这件事提前了一两个月。”
权宝儿插嘴打断，“提前一两个月就很重要啊，而且我就算想到师母也不一定会行动，毕竟老师他们每年都会去大医院体检。”
“你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赵成源没打算争论，顺着继续道：“我看他虽然控制的很好，但情绪和语气明显不对，所以没再继续说。”
权宝儿想到李秀满前阵子的消极，幽幽开口道：“老师和师母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直很好，说实在话，如果师母有什么意外，相比伤心我更担心老师的心理状态。”
“你这么想也正常。”赵成源点点头，“毕竟你老师也60岁了。”
“那之后呢？”权宝儿吸了口气，将负面情绪按在心底，继续问道，“你们聊了这么久，还聊了什么？”
“各方面。明年的大选、我最近的电视剧和电影，还聊了圈内最近发生的事。”赵成源顿了顿，“这次可能是因为你师母的原因，李秀满社长说了很多，有些方面是我忽视的，有些是我还没掌握的。总之这次我收获不少，等全部消化完再和你说。”
权宝儿忍不住高兴起来，握着身边的大手一晃一晃，“不说也没关系，那可是我的老师，总不能偏心的只教导你。”
未婚妻虽然因为阅历平时掩饰惯了，但某些时刻还是有着这个年纪的天真。赵成源感受着身边的“师徒情深”，但也没有觉得夸张或者不适。李秀满在大众的形象中再是暴君和严酷，权宝儿总是特殊的。壮志未酬的年纪，一个14岁的天选少女，李秀满说过S.m如果没有权宝儿就没有今天。但反过来说也一样，权宝儿遇到的如果不是李秀满，也不会有如今的人生际遇。
两人彼此相处的时间甚至超出家人，赵成源相信这种感情是纯粹的，只是他一开始的初衷却没有这么纯粹。
再复杂的人也会有人性上的弱点，他之前的说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当时的“善意提醒”实际是为了现在，如今事态比他预料发展的更好，有些事实也就没必要说出来。
“你老师最后还和我做了个‘君子协定’。”
“什么？”
“赵成源不负权宝儿，李秀满就不负赵成源。”
权宝儿脸色唰的红成一片，咬着嘴唇才没控制住表情。她只觉得人间美好，恨不得时间停留在此刻，永远不要过去。
“那...你会负我吗？”
权宝儿的声音微不可闻，但赵成源还是听清楚，笑着说道，“你老师都下了这么大的赌注，如果赌输了，我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你要是敢负我，倾家荡产都是最轻的。”权宝儿软软的说着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自己也没忍住，将脑袋枕在对方的肩膀上，转移话题道，“我最近在公司碰到秀英了，不过她的状态不怎好，整个人看着无精打采的。”
赵成源回忆着那天的车祸，“医生检查后确认除了骨折都是些皮外伤，可能是看着队友在奋斗，自己拖后腿心里难受。”
“我想也是。”权宝儿随口一提，也没放在心上。
“回去还有工作吗？”
“没有，找部电影一起看？”
“好啊！你想看什么？”
“年中上映的《变形金刚3》一直没时间看，看这部？”
“机器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要。”
“...虽然我想说那是外星生命，算了，听你的。”
“哼！那当然！”
————
清潭洞的一栋别墅内，崔秀英头昏脑胀的换上拖鞋，刚关上玄关大门，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喝酒了？”
崔秀珍一脸担心的上前搀着亲妹妹，将人扶到沙发上后，见妹妹低着头不说话，叹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总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办？”
“我没事。”崔秀英努力露出笑脸，“晚上和广告商有个酒局，所以多喝了两口。”
崔秀珍闻着对面传来的酒气，又看了眼从早上出门就没换过的衣服，想了想还是不揭穿。
“阿爸哦妈一早就睡了，我知道你不想他们担心。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话对我说没关系。你知道欧尼的性子，不会告诉其他人。”
崔秀英强忍住眼泪，“真的没事的欧尼。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人生这么长，我虽然注定失去了一些，但未来还有很多值得去追求。我不会想不开的，欧尼忘了？从小到大我连哭都很少哭。”
“所以你觉得事业是你的全部？”崔秀珍一脸心疼，“你虽然这么想，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这么想。如果真的这么洒脱，你也不会天天早出晚归，连我和爸妈都躲着不见。”
崔秀英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从你出院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崔秀珍越说越急，“你有好好和我谈过吗？秀英啊，欧尼不是要逼你，可是将所有事放在心里，你迟早会被压垮的。为什么不能说出来让家里人和你一起承担？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表现的坚强，我们就越是担心。”
“那要我怎么做！！！”
崔秀英突然爆发，红着眼嘶哑着嗓子，“我失去的是生育能力！失去相爱结婚的可能！失去的是做母亲的资格！你要我怎么接受这一切！！！”
“我就像一个破碎的玩偶，外表再精致有什么用？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不会有人接受我...不会...”
“我这辈子就只能孤单走到尽头，连想一下都是奢侈。和欧尼说了又有什么用？欧尼怎么安慰我？未来会有一个爱我但不要孩子的人出现，欧尼觉得这有可能吗？”
“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崔秀珍看着妹妹声嘶力竭的样子，眼睛一红，忍不住上前抱着她，姐妹俩一个哭的撕心裂肺，一个默默流着泪。虽然崔秀英说的很极端，但崔秀珍却没有办法反驳。
窗外的夜晚黑暗朦胧，除掉滤镜，这才是世界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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