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从宋锦宁的舱室出去之后，直接找了科考船上军衔最高的那位海军上校。
“刘上校，宋所长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特殊材料制作的潜水服，特别是绝缘体材料。”顾念之小心翼翼地问道，尽量不露出异样的神情。
刘上校看了她一眼，皱眉说：“绝缘体材料的潜水服？要这个做什么？”
“这您得问宋所长，我不清楚。”顾念之全推到宋锦宁身上，不越俎代庖。
她看得出来，这位海军上校非常谨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顾念之现在的身份是宋锦宁的助手，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宋锦宁做主。
顾念之只是传话筒，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刘上校是海军系统的，对霍绍恒那个司的人不熟悉，甚至不知道霍绍恒曾经是顾念之的监护人，因此对顾念之一直很警惕，总觉得她表现得太不像一个助理了。
顾念之也知道自己是太急切了。
既然她不想公开自己跟霍绍恒的婚姻关系，那就只有表现得像一个助理。
刘上校点点头，找宋锦宁问话去了。
顾念之一个人站在船头，眼望着远方的海面出神。
日本的轻型驱逐舰和他们的科考船隔海相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念之总觉得那艘军舰正在趾高气昂地“鄙视”她……
顾念之恨恨地朝那艘军舰做了个拇指向下的鄙视手势，心说让你再得瑟一会儿，等我拿到潜水服，要你好看！
刘上校从宋锦宁的舱室里出来，正好看见顾念之孩子气的动作，心里的戒备一下子就消散了。
这就是个热血上头的孩子，他也是太谨慎了。
再跟顾念之说话，刘上校的语气和蔼许多。
“顾小同志？”刘上校笑眯眯地站到顾念之背后。
顾念之扯着嘴角笑，转过身对刘上校说：“刘上校，叫我顾同志就行，不用加个小字。”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啊。”刘上校感慨地说，“你多大了，有十八岁吗？”
顾念之瞪大眼睛，“我19了！今年十月份满20！”
刘上校：“……现在才三月。”
顾念之：“……”
好吧，不跟刘上校讨论这个年龄问题，她捋捋被海风吹乱的丸子头，忙说：“宋所长跟您说了吧？有绝缘体的潜水服吗？”
刘上校点点头，“宋所长都说了，要派人去那边破坏强电磁干扰，担心器材会漏电，所以要绝缘体材料的潜水服。”
“对啊对啊，您有吗？”顾念之都急了，“至少要17套！我一套，另外要四个人跟我一起去。还有12套是给被困在海底的那些人。”
跟她去的四个士兵要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放置磁场转换仪，顾念之则去磁场中心放置转换仪。
而霍绍恒他们本来有13个人，但已经有一个成员牺牲了，霍绍恒跟驻地汇报过。
刘上校有些可惜地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虽然个子不矮，但身材单薄，“你能行吗？潜水需要体力，执行任务更需要体力。”
“我没事，您别看我瘦，其实我身体倍儿好！”顾念之弯起自己的小胳膊，恨不得向刘上校展露自己胳膊上的小肌肉……
刘上校虽然一直忧心忡忡，但这个时候也被顾念之逗笑了。
他平和地说：“那好，我给你派四个蛙人士兵，他们听你号令。”然后拍拍顾念之的肩膀，“加油，一定要小心。我们等你们凯旋！”
“谢谢首长！”顾念之一激动，双脚啪地一下并立在一起，给刘上校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虽然不是军人，但是在特别行动司跟着军人长大，她的很多仪态和举止都带了军人的气质。
刘上校弯了弯唇角，“我女儿只比你小两岁，在家还跟我撒娇呢。我应该让她跟你好好学习。”
顾念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说：“有爸妈的孩子是块宝，您就好好疼您女儿吧，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别的孩子，特拉仇恨！”
刘上校笑了起来，“我去给你准备绝缘体潜水服，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好的！”顾念之响亮地回答，然后回到宋锦宁的舱室，说：“宋所长，五分钟后我们就要出发了。预计半个小时就能到目的地。您可以半小时之后开始调试同步仪器。”
他们把磁场转换仪装在那些浮标上之后，还有宋锦宁这边发出同步的磁场信号，才能启动转换仪，开始转换磁场。
这个过程取决于需要转换的磁场强度，还有转换时候的能量损耗。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到时候只能边观察边操作，所以顾念之在其中是无可替代的。
刘上校刚才跟宋锦宁争执了一番，也是认为顾念之太年轻，又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让她下水去执行这么高难的任务，还要面对日本人穷凶极恶的蛙人部队，刘上校于心不忍。
宋锦宁也劝过顾念之，但是顾念之比她还狂热，搞不好他们不同意，她自己偷偷也要下水，因此宋锦宁只得让步。
她只对刘上校说了一句话：“……念之是跟着绍恒在特别行动司长大的，她有分寸。”
刘上校这时才知道两人渊源，没有再继续反对了。
虽然担心还是有的，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还是同意了宋锦宁的提议。
宋锦宁看见顾念之兴致勃勃的样子，过去给她整了整衣领，“记得一定要小心，万一有问题，宁愿放弃，也不要把自己赔进去。念之，你愿意去救绍恒，我很感激你，但我绝对不想你因此送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科学家说话就是直白。
顾念之很喜欢这样的交流模式，她向宋锦宁保证：“我一定会把霍少带回来的，宋女士您就放心吧！”
宋锦宁闭了闭眼，拉起顾念之的手，“等你回来，你就改口叫我妈妈，好吗？”
顾念之：“……”
“或者现在就改口叫我妈妈。不管你以后跟绍恒有没有结果，你这个女儿我都认了。”宋锦宁抱了抱顾念之，“我不是个好母亲，绍恒小时候是他祖母带的。但我现在可以学着做一个好母亲。无论你以后嫁给谁，我都当你是我女儿。”
就算嫁给霍绍恒，做宋锦宁的儿媳妇，也是要叫她一声“妈”的。
顾念之感动得不得了，一时激动不能自已，回抱着宋锦宁，在她耳边轻轻叫了声：“……妈妈。”
这两个字从给她唇里吐出来，发音有些怪异，似乎她的字典里并没有“妈妈”两个字，是刚刚被宋锦宁硬加进去的。
她叫着“妈妈”，就像开始说话的婴孩第一次发这两个音。
宋锦宁更加心酸，“你要保重自己。”
两人道别之后，顾念之从宋锦宁的舱室出来，去点绝缘体材料的潜水服。
她自己拿了一套回来换上，另外12套都用背袋装好，另外四个蛙人士兵一人背三套，顾念之背着五个磁场转换仪，但对别人说是“磁场干扰仪”，还有一台真正的大功率磁场干扰仪，是宋锦宁临时赶工出来的，给他们探路用。
检查无误之后，他们从背面船舷处下了海。
海水很凉，不过幸亏潜水服是绝缘体材料制成的，甚至能隔热防寒，顾念之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并不觉得冷。
他们五人下水之后，就深潜下去，然后往霍绍恒他们的方位迅速游过去。
有顾念之随身带着一台大功率抗电磁干扰的仪器，他们没有被那边的强电磁干扰影响到，一路加速，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浮标所在的地方。
从水下看着浮标上垂下来的丝丝缕缕的细铁磁管，顾念之叹为观止，总算明白宋锦宁为什么说“小日本下了血本”。
这些材料一看就是特殊材料，价值不菲。
靠近浮标所在地，顾念之身上的抗电磁干扰仪明显震颤起来。
这是要爆表啊……
到了地方之后，顾念之加大了抗电磁干扰的力度，能够支撑五分钟的通话时间。
她让一个蛙人士兵跟霍绍恒取得联系，跟他说了他们这边的计划。
因为计划完成，需要霍绍恒他们吸引那些日本蛙人的注意，不然的话，数百蛙人一拥而上，他们什么也别想装。
顾念之有意让那蛙人士兵跟霍绍恒说话，就是不想霍绍恒知道她来了，免得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霍绍恒也确实没有想到顾念之真的来了。
他知道她在科考船上，但是考虑到宋锦宁没有带别的助手，霍绍恒以为顾念之就是给宋锦宁打下手帮忙的。
他镇定地跟那位蛙人士兵说：“好，我马上发起行动，吸引日本蛙人注意，你们赶快安装干扰仪。——十分钟够不够？最多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那蛙人看了看顾念之，用另一边的通话器跟顾念之联系：“……要多长时间？”
顾念之回答他：“十分钟足够了。”
那蛙人便告诉霍绍恒：“只要拖着日本蛙人十分钟，我们就能安装好磁场干扰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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