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凤瞪大眼睛道：“么营长呢？”
“么营长他……他牺牲了！”
吴长林开始呜咽起来。
“旅长，让我上二团吧，我要为么营长和炮营的弟兄们报仇!”
“先去包扎一下吧!”
大金凤吩咐战士将吴长林扶下去，沉痛地低下头。
夜色深沉而宁静。
双方阵地都偃旗息鼓，阵地笼罩在黑夜里。
梨树指挥部里，刘三九正凝神听着广播。
收音机里传来了女人拿腔作调的中国语。
“在我大日本关东军的感召下，原东北军二十一旅全体官兵，弃暗投明。
于琨将军，不日，也将抵达长春就任满洲国内务府大臣……。
1月1日，大日本关东军已向东满地区发起强大攻势，困守在东满地区的抗匪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南线部队已击败固守在磨刀石的残匪继续向南追击，我北线部队，全歼了驻守在梨树地区的匪首刘三九部。
在我军的强大攻势下，困守在密山和虎林的匪首李岳、王耀邦已丢弃城池，越过边境线，逃入苏境……”
大金凤、肖剑秋、倪福、青梅和于敬之都默默地坐在一旁。
“报告！”
丁绍中和陆达通走进来，来到门口两人停住了脚步，丁绍中满脸愧疚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于敬之站起身迎上去，来到丁绍中跟前拍着丁绍中道：“丁团长，一线阵地的情形旅长都看见了，你不要自责，旅长已经很满意了。这仗能打成这样我看不错了，他国民党的正规军也不见得能打成这样，是吧！”
然后招呼道：“来来来，坐下，都坐下！”
两个人向前走了几步，呆呆地望着刘三九，仍站在那里没有坐下。
庞龙突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旅长，发现新的情况。有一个大队的日军从我军的东北方向向这边开过来，离我军不足四十里！”
刘三九慢慢站起身，关掉了收音机，望了丁绍中和陆达通一眼。
“做吧！”
两人这才坐下。
刘三九又看了眼瞪大眼睛站在那里的庞龙道：“密山可能失守了，这一定是攻陷密山的日军掉过头来想从我们背后配合元部的正面进攻，对我们实施合围！”
“旅长，咱现在是腹背受敌，就是撤也很难全身而退了！”庞龙惊恐地说道。
刘三九看了眼一脸沮丧的丁绍中，然后对陆达通问道：“陆达通，日军虽然攻破第一道阵地，但他们也损失惨重，吃了不小的亏，接下来一定会用十倍的疯狂继续发起进攻，你估计一下，你们二团还能坚持多久！”
陆达通稍作沉吟道：“他们的炮兵经我们的这次打击肯定损失很大，显然接下来的炮火覆盖面会不如从前。
俺再打退他几次进攻没问题，但现在看来，如果我们身后的日军从侧翼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们就会有很大的压力！”
刘三九“嗯！”了一声看向丁绍中。“你的部队还有多少人！”
“能战斗的不足一个营！”
“你呢？”刘三九又看向陆达通。
“有两个营吧！”
悲痛的情绪一时袭上刘三九的心头，他不禁喝声问道：“一个团都打没了？”
丁绍中和陆达通一起点着头。
刘三九叹声道：“光凭着这血肉之躯阻挡日军的进攻，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亏本生意呀。咱可再也经不起这样与日军消耗下去了，这是弟兄们的命啊！”
刘三九仰起头思考片刻道：“陆达通，你给我继续阻击敌人，尽力截住日军，给我们后方部队争取时间，但不可恋战，不行就顺着交通壕撤下来。
另外，撤下来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日本鬼子多留点礼物。
“明白！”陆达通答道。
丁绍中叹了口气，遗憾地摇着头说道：“我们撤出一线阵地时已经来不及布置了，礼物也没送成！”
“娘了个逼的，这次一定把礼物给他们备充足了！”陆达通粗声大气地骂道。
日军一夜没有动静，直到天亮。
陆达通早就对小碱场阵地进行了新的部署，可直到中午日军仍没有动静。
放下望远镜，陆达通骂道：“他奶奶地，这小鬼子在搞啥名堂，都大晌午了，咋还没动静！”
吴长林道：“他们的炮兵阵地被咱给毁了，估计是没底气了！”
突然，一阵哨音在空中响起。
“快，隐蔽，快隐蔽！”陆达通叫嚷着，扑进掩体。
炮弹在阵地上炸响。显然，在日军的炮火声中，已然听不到了大口径重炮的轰鸣声。 但70mm小口径的步兵炮和掷弹筒发射的炮弹仍很猛烈。
经受着猛烈炮火的战士们，在爆炸声中，他们的身体随着急剧颤动的地面而微微发抖，即使躲在战壕的掩体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炮弹不长眼睛，成百上千的炮弹落下来，总有一些正好落在战壕里，正处于落点的掩体里的战士立刻便被撕成了碎片。
一些历经过几次炮火洗礼的战壕和掩体，已经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不够坚固的战壕，整段整段地坍塌下来，将隐蔽其中的官兵完全掩埋在冰土下面.
附近的人想过去施以援手，但是不断落下的炮弹使他们根本不敢露头，只能万分焦急地眼睁睁地看着、瞧着。
阵地在肆虐的炮火中颤抖，有些胆小的官兵早已陷入惊恐状态，一颗炮弹悠着哨音落在了丁绍中不远处，身边的几个战士忽的就不见了。
他只觉得嘴里的土腥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味道像吃了牙碜的生肉，直欲让他呕吐。
持续不断的炮火，让抗联战士只有躲避，没有了还击的能力。战壕里的战士们一个个抱着头缩成一团。
“他妈的，这小日本的炮弹比咱们的子弹还多。挨了一顿揍还能这么嚣张！”
丁绍中躲在阵地的工事里不停地骂道。
只要炮火再持续个一二十分钟，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精神崩溃。
好在日军的炮火很快就停了下来，浓重而呛人的黑烟笼罩在阵地上凝滞不散，阵地前后的雪地，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
由于战壕遭到日军连续不断的轰炸，又来不及抢修，因而这次炮击给二团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炮击刚刚停止，日军借助原一团据守的第一道阵地所布置好的轻重机枪阵地开始逐次射击。借此良机，上千名日军从阵地一跃而出。
“吴长林，你他妈不是说小鬼子的炮阵地被你们给摧毁了吗，这哪儿来的炮!”
陆达通冲着吴长林大吼了起来。
吴长林大声道：“团长，这不是大口径重炮，这主要是70mm小口径的步兵炮发射的炮弹，他们之所以现在才发起攻击，应该是他们后续部队的炮兵过来了！”
“我怎么没感觉出来！”陆达通不满地说道。
吴长林道：“这次他们的炮火十分密集，并且炮击的时间较长，所以……
“团长，日军上来了！”
陆达通抖了抖身上的土，爬上战壕看着蜂拥而来的日军喊道：“快，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听到陆达通的命令，各级指挥官们猫起腰在阵地上边跑边大声吼叫着：“快起来，快起来，准备战斗！快！”将一个个被炮火炸的还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战士推到预定的战斗位置上。
弹药搬运员忙着将子弹和手榴弹分发到各个战位，卫生员和不用立即参加战斗的官兵们拼命从泥土下抢救被掩埋的战友，为轻伤员包扎伤口，将重伤员和阵亡官兵的遗体向后方运送。
灰头土脑的官兵们从掩体里钻出来，大都神情间有些恍惚，少数人连走路都走不稳了，扶着壕壁才勉强站稳。
刚才这顿炮火不仅密集，而且持续的时间太长，在这种连续的噪音下，人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人们耳朵里的爆炸声仿佛还在炸个不停，相互间说话，都要扯着嗓门大喊，不然只能看见对方嘴动，根本别想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
看着眼前一下就有几百日军士兵蜂拥而来，一个连长忍不住脱口骂道：“我操！鬼子这是打算拼老命啊！”
冒着炮火的硝烟，日军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滚滚而来。
有一股日军冒着弹雨，不要命地奔了过来，已冲近阵地。
战士们也杀红了眼，不断有战士直起身子发疯一样向冲上来的日本兵射击，转眼便被乱枪打倒。
虽然在地形上对日军极为不利，没有任何优势可占，但是他们出色的战斗技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这一点。
战斗打响不到半个小时，二团的阵地就已摇摇欲坠，部队的损失不断加大，大批日军离战壕越来越近。。
日军队伍中，不时有军官操着指挥刀乌里瓦拉地喊着，日军士兵发疯似的简直不要命地猛冲。
吴长林喊道：“团长，我们守不住了！”
“少他妈的废话，给老子打！”陆达通骂道。
突然，李广华穿越战壕，躲着弹雨，飞奔而来。
“陆团长，陆团长在哪儿？”
陆达通猫着腰冲到李广华近前。
“华子，你咋来了？”
“陆团长，旅长让我告诉你，不要你们坚守了，一会骑兵团全线出击，你们就立即撤离，在骑兵团出击后，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必须全线撤出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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