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34章—猪脚黄豆汤煲
玉绫最神秘的花魁，冰九问姐姐的那间小房间之外，是她用以会客的地方，不过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或者说，现在的冰姐姐，已经不再在意那些客人了。
她所追寻的，是那人生中的唯一。
但是这样子的冰姐姐……
“已经三天了呢。”明黛，冰九问唯一的侍女，正在擦拭桌椅的她慢慢说出了一个时间，然后便是长久的默然。面上，闪过些许担忧之色。
自从【山之鬼神】魏无忌问道星皇，之后那件事情发生以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天时间，冰九问姐姐一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连最近一直期待着的那位小九姑娘的美食都无法打动她那如同姓氏的心。
虽然房间里有水，还有思考时要吃的小零食，但是果然，那样子的生活太不健康了！
而且果然，让明黛这样子担心，实在是不应该啊。
就在明黛打算去劝诫一番的时候，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嗯嗯？会是谁呢？应该是那位小九姑娘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给冰姐姐送吃食这件事情，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
最近总是落魄地回去呢。这一次不知道她会祭出怎么样的大杀器。或许是某种只是提到名字就会让人津液、涎水、口水、唾沫、唾液一起流出嘴角的顶级美食。
然后喉头一动的明黛就看到，走进来的，是拎着食盒的老板娘。玉绫的老板娘，花歧妈妈。
食盒？为什么？虽然是冰九问的侍女，但也只是侍女的明黛很是迷茫，但是迷茫之后，是欣喜。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那位小九姑娘也做不到的事，将食物硬推给那位姓冰的花魁姐姐的，也就只有花歧妈妈了。
“你怎么了？”感觉到明黛那颤动的内心的花歧轻声问道。似是妖女的耳语，只是声音就让人身体酥酥麻麻。那种不经意间的关心更是带着一抹俏皮。
“冰姐姐已经有几日不曾好好进食了。”明黛看了看那食盒，小九姑娘的美食，花歧妈妈的强势，嗯，可以。“就拜托花歧妈妈了。”
奇怪的花歧点了点头，推开了冰九问的房门，走了进去。
“那件事情虽然很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吧。那些盯着星界的人，自过去开始，哪一个时代少过。”
走过无数岁月的花歧放下食盒，看了看在桌旁盯着那看似是棋盘，实则是思索的指引的摆放着各种棋子的木板，说道。
“这一次，不一样啊。”冰九问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扔在棋盘上，掩盖了她的思考，也是对于思绪的一个阻断。
就到这里吧，那个结论，或许就是真相吧。
“他们更强？这世界上，恶虽与善同量，但是无尽时光，直达时间的尽头，恶真的有过胜利吗？”
“不，不对。不是敌人。而是星界的反应很奇怪。过去的每一次，都是星皇的手下的骑士对这些恶徒进行处置，但是这一次……直到现在，即使是禁卫骑士也没有出面。”
“很奇怪吗？像是这条花街的统合机关那样子的机构，也不是不干活的。由他们处理的事件也是十分众多的。”
“但是对于挑战星皇的规则，星界的存在根基，我们的本质的那些人，他们是必然会出手的。而且，最慢的一次，也仅仅是三天之后，而那一次，星界的星空，文明间的战争已经到了会将星空推向无序的阶段。”
“不是，偶然吗？”
“恐怕不是，我们要做好一个准备了。星皇或许不能出手，不，是她不会出手。”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直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追寻的东西。”
“我们沉醉于欲望，因此被视为异类。我们不伤害任何人，却被他者伤害。至此，我们想要亦渴求一个容身之所。”
“没错，但是这个容身之所，不应该是某个强权者赐予我们的。或者说，那样子的世界，现在的星界，只是某个泡沫。”
“这算是，考验吗？”
“没错，这是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你们喜欢被奴役，所以你们可以被奴役，你们……接受吗？”
“喜欢和可以，从来都是两回事。一个人喜欢死，难道便能杀了他吗？”
“很好。那么，我们就可以去回答那些将我们视为奴役对象和优质商品的人了。”冰九问呵呵一笑，手中抛起一枚棋子。
“啪”。花歧的手掌在冰姐姐的脑袋上轻轻一拍，“不要耍帅。”
“好疼。”冰九问有些不太开心地看了看花歧，眼神中的玩笑逐渐消失，“不过认真来讲，最好的结果，是有一位存在，对于欲望，还有奴役这些事情本身，进行立道。”
“比如那位宋老？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星界的奴役，只是低级文明游戏中，由自我赋予的属性。”
“还有萌芽文明时期，高位者定义的身份符号，以及金钱交易而形成的特殊失权职业。”冰九问掰着手指数道。高级文明，乃至界域级文明自然也有各种定义，一共十个，她也有些记不清了。“如果一直反对奴役的他最终立道，或许我们也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提出这些好的概念的人都不长命呢。非战的那位死在了暗杀中，宋老倒是病逝的，但是他到死也没有能够看到他理念的实现。”花歧惋惜道。越是了解历史，就越是感慨这些阴暗为何总是存在。
“但是他们确实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奠定了基础，那位的学生至今还在尝试消弭人世间的所有战争，而他们的努力也已经有了些许成果。”
“我们能够做的，也只有绝不放弃自我的本心，继续向前行路吧。”花歧看了看冰九问，这位友人终究要承担起更多。
“自格，自尊，自爱，吗？我可以输给那些道德家，但我绝不会死在这些恶劣的奴役者手中。”冰九问眯了眯眼睛，认真道。
……
……
沉默了一阵之后，花歧欢快地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对方的下一招还没来，我们想这么多也是白搭。来喝汤吧。”
打开的食盒中，是早已弥漫着馥郁香气，让两人讨论问题都有些迟钝的一锅泛着一种属于植物的自然的淡黄的汤水。
足有人脸那么大的汤碗中，是一块块包裹着些许厚实、看上去就软弹软弹的皮，但是看不见多少肉的猪骨，以及一粒粒金黄的豆子。汤水的色泽，正来自于这些金黄豆子溢开的颜色。
看上去只有胶原蛋白而没有肌肉的，正是猪脚。而那些豆子，是毛豆完成成熟后的样子，以其颜色，称之为黄豆。
“小九说，猪脚焯了水后温水炖煮就可以了，关键是这些黄豆……不但要泡，还要在铁罐中煨一遍，小九那丫头居然特意垒了个土灶，用来煨黄豆。据说，煨到半熟的黄豆加入到汤中，自带一份炭火的焦香。尝尝吧。”
三天来没有吃喝过什么的冰姐姐此时胃中早已空落，那股猪脚与黄豆的味道实在是令人垂涎。没有多少犹豫，拿起的勺子已经舀起了一勺汤来。
那么多的黄豆，即使是再小心也会有几颗落入汤勺中。就那么将勺子凑到嘴边，轻轻一吮。
已经失去了滚烫的温度，但是因猪脚的油脂封住了汤水的表面而依旧带着些许暖意的汤水就那么冲入了口中。
肉的味道。这是肉。
即使只是猪脚，看似只是废料，但依旧是肉。而且长时间的炖煮，其中的胶质已经完全融化在了汤中，那份黏住嘴唇的胶感，是肉汤所不具备的一种嘴巴都快粘住的快乐。
偶尔有几粒黄豆混杂在汤水中，在牙齿的拒绝下，喷涌着吸收在豆子细胞中的，属于肉的汁水，那种软糯的奇妙口感，是那种粘腻汤水的别样享受。
筷子轻轻夹了夹猪皮，已经软到筷子都能切进去的猪皮就那么扯下来一块，还牵拉着的皮与骨之间的脂肪是在那里融化了。
塞入口中的猪皮并没有多少韧性，而像是一种果冻，嘴巴里轻轻一抿，就变成了水润的油汤，就那么滑入喉舌。
轻轻吸吮着猪脚的髓质，冰九问慢慢吐出带着粘腻的气息，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中充盈着某种温暖。
一锅冬天暖汤的温度。慢慢滋润着身体，唤醒了她三天来已经疲惫的灵魂。
长长打了个呵欠。喝着汤的花歧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一张可爱的睡颜。安宁间，略有些深邃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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