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府侧门。
昌鸿达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他余光看见一旁的另一辆马车，眉头微蹙。
“傅崇明来了！”
昌玉书瞥了一旁的傅家马车，点了点头。
“来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了！”
昌鸿达面露不悦，“贵客登门，你们不去作陪，成何体统？”
昌玉阙赶忙解释道：“爹，今天国子监的事已经传到我们耳中。
傅老这个时候过来，恐怕别有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
昌鸿达不悦地反问。
他和傅崇明是同榜进士，乃是挚友亲朋，能有什么目的？
昌玉阙给昌玉书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压着声音解释道：“爹，今日之事实在是你欠考虑。
傅老和秦家关系不错，其重孙更是在秦家庄的学堂求学好几年了。
他今天过来，当是为了国子监那事！”
“您现在是儒门泰斗，当世大儒。
您答应秦家庄学堂老师入国子监任职已经引得天下学子不满。
若在和傅老交往过密，恐会让您晚节不保！”
这话让昌鸿达双目圆瞪。
这还是自己亲儿子吗？
为什么今天会这么陌生！！
“你是在教老子做事？？？”
他恼怒地回怼了一句。
心里本来就火大。
没想到回家后还要面对自己这几个自以为是的儿子。
真是气上加气。
昌玉书和昌玉阙二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
这话可不像是他爹能够说出来的。
二人都有些木然。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爹这么生气过。
还是老二昌玉阙反应迅速，急忙改口道：“父亲息怒，我和大哥都是担心父亲，并没有其他意思！”
昌鸿达怒视二人，甩开二人的手，拂袖进门。
两兄弟面面相觑，心中十分焦急。
他爹同意秦家庄学堂的老师进国子监任教也就算是了，居然还授予了博士之位。
那可是仅次于祭酒的位置。
这些年儒学一直在打压秦游的杂学。
他爹昌鸿达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人。
若是倒戈，对儒学对昌家将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二人的本意是想让他爹不见傅崇明，把人轰走算了。
但现在看来，他爹并不是这么想！
昌玉阙急切地追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爹现在一意孤行，不仅自己晚节不保，也会害了咱们家！”
昌玉书脸色阴沉，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低声道：“父亲听不进去，只能跟着去看看，见机行事。”
昌玉阙点头，两兄弟快步进门，追了上去。
昌鸿达迈步进入正厅中。
“仲远，你腿脚不便，有什么事遣人说一声，我去你家也行！”
仲远，傅崇明的字。
“伯雅客气，我不过是想老友了，今天来蹭顿饭吃。”
昌鸿达笑道：“仲远不是好吃之人，有什么事，说完再吃也可以。”
说完看向傅崇明背后站着的青年，问道。
“这是你的重孙传衡吧，的确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不知道婚配了没了。”
傅传衡恭敬当即拱手道：“回昌太爷的话，我尚未婚配。”
昌鸿达蹙眉，不悦地对傅崇明轻哼道：“仲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传衡年纪也快二十了，其他事可以晚，婚事可不能耽搁了。”
傅崇明摆手道：“这小子有自己的想法，家里的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敢来的昌玉书插话道：“傅老，我看是他在秦家庄学堂被蛊惑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
傅崇明皱眉。
昌鸿达不悦地扭头看向昌玉书，“你们跟着来做什么，还不去准备吃食！！”
昌玉书语塞，被他爹不善的面孔吓到，只能拱手说道。
“儿子这就去。”
他走时还给了昌玉阙和昌玉景二人一个眼神。
后者二人会意。
昌鸿达看向傅崇明，叹气道：“让仲远见笑了。”
“我家也就传衡深得我心。”傅崇明笑道，接着摆了摆手，“不提这些琐事了。
我今天来是想同你聊聊对杂学的看法。”
傅传衡在一旁小声提醒，“太爷，是科学科学！！”
傅崇明急忙改口，“对对对，科学的看法？”
来了！！
昌玉阙和昌玉景二人面面相觑，不由得看向他爹。
昌鸿达坐在傅崇明对面，听见这话也是微微蹙眉。
“杂学……”他开口，顿了顿，看了傅传衡一眼，改口道：“科学在此之前，不过是奇技淫巧。
但这些年，我不得不承认，科学对于大魏十分重要。
地位不亚于儒学。”
傅崇明面色平静，似乎是早有预料昌鸿达会这么说。
昌家老二老三却是惊慌地看着他爹。
昌玉阙更是忍不住开口，“爹，你都说了科学不过是奇技淫巧，如何能像儒学一样登大雅之堂。
您这话要传出去，让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怎么看！”
昌鸿达脸上青筋暴起，怒喝道：“儒学和科学虽是道统之争。
但尔等如此短视，真让为父心寒。”
昌玉阙和昌玉景二人被这句话吓到，赶忙跪下。
“爹，您是不是也被秦游蛊惑了，竟然这般为什么科学说话。
您是儒学泰斗，万不可以胡来，让你晚节不保。”
昌鸿达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这几天不仅要被秦游怒怼，回家后还要面对自己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累了！毁灭吧！
赶紧的。
傅崇明此来也是想探探昌鸿达的口风。
没想到昌鸿达对科学的评价这么高。
这让他有些诧异。
他这位老友可是十分古板的。
“伯雅，此事不日将会传遍整个大魏。
你可要考虑清楚，你扛得住吗？”
昌鸿达目光灼灼地看着傅崇明，轻哼道：“我既然做了，那便已经准备好了。
任他风吹雨打狂风暴雨。
我昌鸿达一肩挑之。
总之，外番之人去秦家庄学堂求学之事绝对不可开。”
傅传衡见这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说得如此激昂，心中也是十分佩服。
他忍不住开口道：“昌太爷，我觉得您和其他人都应该去了解周边国家。
那些国家，他们奉行的是儒学治世，科学强国。
也就只有大魏还在争什么道统之分！”
“子期，长辈说话，你插什么话！”
傅崇明面色凌厉地轻哼一声，然后杵着拐杖站了起来，一脸歉意地对昌鸿达说道。
“伯雅，小子不懂事，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今日就叨扰了，明日我再来寻你谈话。”
昌鸿达起身送傅崇明祖孙二人离开。
回来时依旧还在回味傅传衡那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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