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午夜时，母后还会偷偷哭泣。母后也曾抱着她说，“怀念以前自由驰骋的自己，不知为何，现在的自己总是不开心，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胜朝暮那时并不太能明白母后的心思，但也隐隐觉得，是父皇的忽略，是皇宫的不自由，才让母后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更是在几年后，母后直接香消玉殒。本应该是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恩爱一生的两个人。最终还是败给了不断插进来的新人。
所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为何不能忠诚一点？为何不能只有彼此呢？
“这不是男人女人的事。”胜朝暮语气淡淡的，但又格外坚定有力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与忠诚。不管是一妻多夫还是一夫多妻，多的那些人，总归是要等待另一个人的宠爱，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就已经没有了人的尊严。所以，我不嫁人也就罢了，我若是嫁人，我只会嫁一个人，我也只会有一个驸马。”
“朝暮，我竟从不知道，你居然想过这些。”魏芊羽也收敛了神色，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在婚姻当中出现了第三个人，那么另外一个就是会受到伤害。”
“可是姐姐，你虽然这么想，可那些男人依旧想着多取几个美貌的姬妾。”音玲珑道。
“总会改变的，只是时间问题。”胜朝暮轻轻的拍了拍音玲珑的手，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她日后回去，一定要推行一夫一妻制。
“那...话又说回来，若你真的只选一个，你会选谁呢？”魏芊羽依旧好奇地问。
胜朝暮沉默不语。
“那我来帮你分析一下。”魏芊羽清了清嗓子。
“不要分析了。”胜朝暮打断了她的话，“魏芊羽，我还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我还有许多事未做，哪一件都要比这件事重要。”
“姐姐想做什么？”音玲珑追问。
“日后你们就知道了。”胜朝暮有些待不下去了，生怕他们再继续追问，自己是招架不住的，于是站了起来，“我泡好了，浑身都挺舒服的，我先走了。”
胜朝暮一走，她们两个自然就觉得无趣了，也起身穿好了衣服。
胜朝暮是率先走出去的，走了不过几十步，正好遇到了在那里守着的乙辰。
此时此刻的乙辰双颊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乙辰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胜朝暮走了出来。他刻意又将脑袋低了低，不想让胜朝暮看到他此刻红透了的脸。
可他的脸实在是太红了，以前脸色也从未这样红过，所以胜朝暮一眼就瞧出来了：“乙辰，你又没去泡温泉，你脸怎么这么红？”
乙辰低着头不说话。
胜朝暮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瞬间一挑眉，心想：看样子他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了。
胜朝暮也一下子不好意思了，眼神有些闪躲，然后与乙辰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乙辰自然是紧随胜朝暮其后。
胜朝暮被盘问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与众人汇合，而是走了一条岔路，坐在石头上冷静了一下。
乙辰就立在不远处，不远不近地保护着胜朝暮。
“乙辰，你身为暗卫，会有七情六欲吗？”胜朝暮转头好奇地问乙辰。
乙辰紧抿着嘴：“大长公主，我虽是暗卫，但也是人。”
“对呀！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胜朝暮点头，冲着乙辰招了招手，“你过来，坐下聊聊。”
乙辰犹豫了一下，便脚步坚定地走了过去：“大长公主想与我聊什么？”
“你喊我朝暮就好了，在外面，我不想被人常常提起身份。”胜朝暮道。
“朝...暮...”乙辰将每个字都说得格外郑重，好像每个字都是在心底喊了无数遍，蕴含了无限的重量，才说出口的。
“乙辰，父皇当年将暗卫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曾说过，第一批暗卫都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儿，是我的母后将他们聚集了起来，一边抚养他们，一边培养他们。平常的训练的确苛刻严厉又危险，可正是因为这样的训练，才将他们培养成一批以一敌百的杀手。其实在更早之前，我也曾听母后说过，她当时并不是在培养暗卫，只是想培养一批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的侍卫。可后来这批侍卫在父皇的授意下就转为了暗中的势力，成为了暗中誓死保护皇族的死侍暗卫。对此母后也有过几分遗憾，那些孩子，有些年龄大的，也是她亲眼看着培养成才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孩子最后会成为见不得光的存在。”胜朝暮一口气说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她今日正好想到了父皇和母后的，又看到了乙辰，所以她才有那么多话想说。
胜朝暮看向乙辰：“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乙辰道。
“二十五岁...那...你应该见过我母后吧？”胜朝暮追问。
乙辰点头：“我是先祖皇后最早带进后宫的那一批孩子里的一员。属下说句僭越的话，先祖皇后在我的心里就像母亲一样。在先祖皇后得知，我们将转为暗中的势力，以后一辈子都不得见光时。她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力反对的，可是她的反对被先祖皇帝给压了下来。我永远都忘不了先祖皇后在知道无济于事的那天，看向我们的眼神。悲痛，悲愤，难过，伤心，怜悯，那个眼神太复杂了。我当时不过才十一岁，我读不懂那个眼神，但是我却一直铭记于心。”
是啦，胜朝暮想起来了。母后之所以不开心，不仅是因为父皇有了其他的女人，更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被折了翅膀，被永远困于后宫，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围着后宅转的人。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理想，也失去了自己。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我的母后，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她一直都不开心，她没有办法开心。可我却连她不开心的原因都不知道。”胜朝暮眼眶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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